火光。
泽地里的火光总是看起来触手可及,实际却是在数百里开外燃烧着。一小撮人影在树林间晃动,带头的金发男子穿着一身重甲持盾,与幽静清冽的沼泽氛围格格不入。
周围的每一棵树看起来都并没有什么两样,唯独在间隔十几米的一棵棵树干上,留下深深的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还嘶拉嘶拉地冒着白烟。走在男子身边的一名穿着皮甲的蜥蜴人,挥舞手中的火把反复熨烫着树干,试图保持着那些白烟的清晰可见。
“还没到吗?”
“就在前边。”
蜥蜴人显然对身着重甲的金发男子有些忌惮,用未持火把的手指了指前方的某处。随着手指方向的隐蔽的丛林深处,隐约可见三间帐篷的屋顶。
“不错!”金发男子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地举着火把走在了最前面,“那我们这就叫上你们所有的弟兄,提起你们所有武器,一起去涅瑞塔堡干掉那个该死的狂蛙人吧!”
亡者沼泽的最下层生态就是如此物竞天择,狂蛙人属于其中存活下来的生物之一。这些生活在潮湿洞穴中的两栖生物总是以它们的数量压制敌人,喜欢显摆它们自己的领主身份,这还不是最令人讨厌的——它们往往能够控制一些生活在泽地中的巨型的蛙类,这保证了它们部族的战力。
天色渐黑,浅薄的水面上已渗透不进多少光线。点起火把行走可能真的是个好主意。
“唉,我好像听见龙吼了。”紧跟在金发男子后面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蓝发女性,她尖尖的耳垂和紧皱的柳眉,以及遮掩住这些的巨大的帽子,无不透露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那条黑龙是我们的守护神。”蜥蜴人的话语里充满敬畏,“有它在,我们部族才能安心地生活在此……”
“是提心吊胆的生活在此吧。”说话的是走在蓝发女性身边的银发高个青年,有着比少女更细长的耳垂和更减削的下巴。他的手中随意地握着一根法杖。
“也别这样说啊,莱昂,”蓝发少女出声对青年说,“要是这趟成功了,他们可不就没必要再提心吊胆了吗。不过,真的有龙生活在这里吗……”
“我认为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呢,莉安德小姐。”叫做莱昂的青年礼貌的回话,“也可能只是其他动物的叫喊声,而蜥蜴人们却把那当成守护神了呢。”
蓝发少女莉安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没等她酝酿好言辞,走在前面的金发男子和蜥蜴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到营地了。”
蜥蜴人将火把插在门口的插槽里——除去设置了点火把的围栏之外,他们的营地甚至打理得看起来还不错。
“那麻烦你带我们去找你们的老大。”
金发男子也不客气,将自己手里的火把也照葫芦画瓢地安置到了另一边的插槽里,然后直奔主题。
蜥蜴人点点头:“三位跟我来这边。”
这同样也是一个生活在沼泽下层生态圈里的部落。和狂蛙人比起来,蜥蜴人在体态和行为上更加接近人类。生活习性上或许也是如此,甚至可以在三间小屋外面挂着的粗糙器具上,看出一些简单雕琢过的痕迹。
几人迎着在空地中心点燃着的巨大篝火走去。那边已然聚集了几个蜥蜴人,仅凭外表看起来,他们和先前带路的那位穿皮甲的蜥蜴人没什么两样——也许皮甲是他们唯一的区别了。但首先吸引金发男子注意的,不是坐在篝火边上的蜥蜴人之中长胡子的那一个,也不是他们正在篝火上煮的食物香味,而是边上的一堆半开不开的板条箱处,有一个被麻袋困着的东西——照理说一个装满的麻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那个麻袋居然在使劲儿的挣扎,还间歇从里面传出了些咒骂声。
“那是什么?”
金发男子直接将疑惑表现了出来,并且朝那堆箱子处走了过去,似乎想要探究真相。
“呃......那是一个跟着我们的小偷。”穿皮甲的蜥蜴人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们还没有商量要怎么处理......”
“小偷?”莉安德和莱昂对视了一下,并交换了一波“怎么会有人跑到这种沼泽地里来?”“还偷蜥蜴人的东西?”之类的怀疑眼神。
“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啦……”
蜥蜴人踟躇了一下是否要制止金发男子去动营地里边的东西,但显然金发男子的动作更快,已经将困住那袋子的绳索解了开来。
“……呜呜呜……还给我……呜……该死的……呜?”
果不其然袋子里装了个人——而尽管那人的嘴里被困上了绳子,但也丝毫不影响她正在向外散播噪音。这是一个满脸沾染尘土的人类女子,双手被捆在胸前,红色长发凌乱地耷拉在肩上和地面,看起来有那么点像血。但显然她并没有受什么外伤。
“嗯……你是哪位?”金发男子迟疑片刻,还是将对方被堵上的嘴解开了。
不过下一秒他便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你们这些该死的小偷!强盗!杀人犯!我都看到了!在旅店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快放开我不然等我回到我的店里,你们所有人都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还有快把我的琴还给我!它肯定和你们的货一起被运到这里来了!别以为把我装在袋子里,我就什么都看不到!可恶,你这家伙……你这浓眉大眼的也是跟蜥蜴人一伙的?!好啊,我记住你了!”
“打搅了……”
金发男子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在压抑自己想重新把她的嘴堵上的冲动。
“等一下,强尼。”银发高个青年走了过来,按下了金发男子的手。但还没等他接着往下说,对方又开始发起了连珠炮似的精神攻击。
“原来除了你之外蜥蜴人还有同伙!还是个该死的精灵?!等我回到深水城,一定会向领主告发你们——”
但她的话才刚起了个头,一道剑光突然从她的面前闪过。非常奏效,女子立刻停止了大喊大叫。数秒之后,她看到自己的几根头发随着手腕的绳子一起掉落。
“你不是蜥蜴人?”
“您的眼睛长在膝盖上了吗?我看起来像蜥蜴人吗?!”
女子朝精灵翻了个白眼,她原本似乎可能是打算再说些什么的,但看到莱昂手中的剑——已经收入了剑鞘,她强行把或许会继续讲上十分钟的抱怨言辞压了下去。
“嗯,那确实打搅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叫强尼的金发男子耸了耸肩,站起来转向一旁已经拿起武器的蜥蜴人,“我们不认识这位女士,还是交给你们处置吧。赶快带我们去涅瑞塔堡。”
“等一下!”女子忽然停下了揉搓手腕,赶紧喊住金发男子,“强尼先生刚才是我不对!您、您是个好人!话说你们要去哪里?涅瑞塔堡?请务必带我一起吧!我懂一点医术的,相信在沼泽里一定能够帮助到各位。”说道最后,她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远处的第三人。
宽阔的帽檐在莉安德的表情上落下厚重的阴影。强尼也把目光转向了她。片刻之后,蓝发少女好像才意识到了剩下两人是在等她说话。
“哦哦,我无所谓啊……不过让一个不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的人跟着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没问题!没问题!”红发女子听见少女这么说,立刻露出灿烂的微笑,“在沼泽里穿行我可经验丰富了,您只要告诉我那个涅瑞塔堡在什么地方,我立刻马上就带你们过去。”
......一旁的蜥蜴人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