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都城里,有着那么一处花柳烟雨之地,唤作“潇湘苑”,也不知此楼是从何年何月建造而起,这几年不晓得怎么的,一时间居然名气大涨,众多的达官贵人,商甲客户,
文人骚客都纷纷不远千里赶来此地,吃上几杯花酒,吟诗作对,甚是逍遥快活,正因如此,潇湘苑也变成了鸿都城的一大特色。
说来也怪,这潇湘苑主事的老鸨竟是个长的极其骠实肥壮的女人,与往来客人闲聊时,自称姓于,家里又排行老二,于是大家都叫她于二奶奶,听口音像是中原北方人士,因战乱而逃到此地,开了这家酒馆,
收留的大多都是些孤寡少女,这老鸨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左右,身材宽大,长了两个结实的臂膀,像极了个十足的大力士,脸蛋的两旁涂抹着浓重的胭脂红,身上穿一件特制的红绿相间碎布花大绣袍,
穿着绣花布鞋,走起路来一步一扭的,好似蟒蛇的踪迹。不过别看她长的一脸凶相,可待人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对于院子里的姑娘们可是极好的,而那些姑娘们明知道自己做的
工作是多么的下等卑贱,可一想到于二奶奶从小收留她们的那份恩情,姑娘们也就心甘情愿的帮于二奶奶做事了。
于二奶奶的潇湘苑在鸿都城一带传出了名声,自然有了更多的客人来光顾,那些自五湖四海的客人络绎不绝的来到此地,二奶奶这么一琢磨,客人太多,可是接应的姑娘到成了个问题,她总不能
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不休息吧,那是要闹出人命的,可这年头哪有姑娘好活不活的来到这里做买卖啊?二奶奶仔细一琢磨,想到了个点子,就是在城门口的告示栏贴上个告示——卖身当钱,这是惯用的伎俩,二奶奶本不想用这些手段的,但是
潇湘苑要开下去,手底下的姑娘要休息,总不能自己一大把年纪去吧?再者说了,谁要啊!
也就是这一天的傍晚,二奶奶托手底下一个姑娘,唤作桃可儿的小妮子,去城门口的告示栏上贴上了这么个东西,可不到第二天的清晨,这潇湘苑的门口就传出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听着这敲门的
速度,看来这主还挺是着急的。
楼上的二奶奶还朦胧在睡梦中,听着这么一下,好家伙一个激灵被敲醒,脸上微微有些发怒,就连平时两旁的腮红也未来得及涂上,穿上件单薄的大红花绣服就下了楼。
楼道一旁早些被吵醒来的姑娘们也正要走下楼梯去开门。
“哎呦~这一大清早的,外边怎么这么吵啊?吵的我啊~心烦意乱的,今日本打算休上一日的,现在弄的人家真的一丝好心情也没了。”
“嘿嘿,可儿,那要不等会和我去通盛坊去玩上两把,我昨个做了好梦,今天一定能榜上开花、开豹子通吃大赚他个一笔的,嘻嘻!”
“白玉姐,怎么的,还想着赌钱呢?你上次输的翠玉手镯还是我赊给你的,这都三五天了,我可连镯子的影子都没看着呢。”
“这.....可儿,先不说这些了,你看二奶奶快要下来了,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哎?”
这时候姑娘们看到了二奶奶生气的脸色,都很识趣的让开了楼梯的空间,好让二奶奶快些下来。
“哼!我倒要看看,这一大清早的是谁要恼了我潇湘苑的清静!”二奶奶气喘吁吁地下了楼梯,然后一手便推开楠木大门,忽的,一束晨阳刺眼的射向二奶奶,二奶奶一时间没看清眼前人的样貌,却听得那人的嘴巴里突然蹦出的四个大字“当人,卖钱!”
过了许久,二奶奶才有些缓过神来,她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两个大胳膊肘的糙汉子在外头站着,其中一个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一根粗麻绳,有一米多长,麻绳的尽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柔弱女子,瞧见她时,身上只穿一件铺着泥土灰的宽袖背子,在地上瘫坐着,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如同一个冷冰冰的雕像一般,静静的储在那里。
二奶奶看着这样的一个女子,皱起眉头,也不畏惧眼前的两个糙汉子回话道:“你们两个当我是那街头只知道吐舌头的二傻子吗?这样的女子要给卖我们潇湘苑做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乞丐婆子,我们潇湘苑不是
这么好糊弄的主,一大清早的,真是恼了老娘的好兴致,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刚说完话立马就要抬手关门闭客,可没想到的是,那两个糙汉子却是先说起了客套话:“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二奶奶,谁人不知道您二奶奶在鸿都城的威风啊!我们两个也是无可奈何啊!这小娘子的
家里本是富贵人家,可没曾想得罪了上头的大人物,一时间家道中落,她老爹又身患重病,因此变卖家产治病,但她家中还有三岁的弟弟要吃饭,这迫不得已,她的家里人才将她变卖与我兄弟二人,今日恰巧来到这鸿都城,听得潇湘苑二奶奶正要寻此等生意做
,我兄弟二人便将此女子卖与二奶奶,也好交个情面,讲个人情,大家也图个方便,您说是不是!”
“哟~还是个油嘴滑舌的种,那好吧,二奶奶我今儿被你小子说开心了,不就是来贪图个银子的吗?出个价吧,你二奶奶我这点小钱还是有的。”二奶奶听后,觉着这糙汉子说的话也是这么个理,而且看着这女子可怜,索性便将买下她。
“那可真是太好了!二奶奶,只要十两银子外加三十枚铜板,这小娘子您就牵走,怎样?”两个糙汉子互相欣喜的笑了笑,像是终于把这手上烫手的货物给卖出去了似得。
“你还真的敢讲啊!十两银子三十枚铜板!我的天老爷!你以为我这里是开慈善坊发放银票的地吗?你们倒不如直接去官府的库房里抢要来的快些,再者说了,这样的乞丐婆子她值这么多钱吗?我这可不做那些赔本生意。”二奶奶在听到十两银子多的时候,心中
不由地舒了口气,但是她看着这两糙汉子这么对待地上的女子,必定好好的戏弄下这两兄弟。
“什么?二奶奶您可要仔细打听打听,现在十里八乡可都是这个价呀!卖便宜了,我们两兄弟这是要做亏本买卖的,家里还有几张嘴要吃饭,您老就是活菩萨,行行好发发慈悲就当做做善事吧!”倆个糙汉子几乎快要跪下了,他们两兄弟本来是想买个媳妇来着,可是自从在
那家人手里买来了这个女子,这个女人就天天以死相逼,搞得两个糙汉子也没有办法,就算是做得了一时的夫妻,没准第二天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自尽了,他们就等于喝了次花酒上了回潇湘苑一样,那可是亏大发了,当然这一点是兄弟二人之前没想到
,索性,兄弟二人想了个办法,就是将她卖出去再盘换成钱,还怕她路上要逃走,顺便系了根乡下捆猪的麻绳在女子的脖颈处,因此也就有了清晨来敲门的这一幕。
“看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好吧,我二奶奶就当吃一回哑巴亏做一回大善人好了,可儿,去取十两银子外加三十枚铜板来给这二位汉子。”二奶奶笑眯眯走回到大厅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不紧不慢的拿起茶壶倒上了杯秋菊茶水,并且吃着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备好的桂花糕,秋菊花与桂花交融的蜜甜滋味立即飘散了出来,香的诱的两个糙汉子
肚子直叫唤,这一大早的,他俩还没吃上口热乎的包子,直叫人眼馋的很。
“来了~二奶奶,这里是十两银子外加三十枚铜板,您再数数,我这可就给那二位客官了!”桃可儿左手握着绣上梅花的扇子,穿着一件单薄的烟水罗纱裙,裙上还挂着几条白色的丝带条,一步步走来飘散着迷人的芳香,她望了一眼二奶奶后,便将手掌里的钱向两个糙汉子递了过去。
只见那两个糙汉子早已被眼前的美人儿勾去了魂似的,看到桃可儿伸过来的那双羊脂玉手,便魔障了般双手争先恐后的握了上去,吓的桃可儿那是容颜失色,扶扇掩面,一下子将手收了回去,身子也硬是倒退了几步出去。
“真是没礼貌的破落户!怎么的敢如此乱来!我这里的姑娘可是很懂礼节的,没给钱就想要摸来摸去的,你当我的这些个姑娘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啊!”二奶奶不知怎的一下子恼了起来,随手便拿起了一把绣花扇子拍了一下二人的手背,两个糙汉子吃痛一下子晃过神来,
赶紧向眼前的二奶奶以及桃可儿姑娘赔不是,随后便又慌慌张张地接过了钱,捏着银子仔细数过后终于放心了。
“二奶奶,生意办成了,那我们这可就走了。”两个糙汉这才了出门,出门后两兄弟还不忘议论着刚才见过的女子。
“大哥,这叫桃可儿的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咱们啥时候也去玩玩?”
“阿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先用这笔钱去买地种庄稼,等来年粮食丰收,一定再来这玩玩,就点今天那个桃可儿姑娘,哈哈哈哈。”
“没错大哥,咱们可说好了,就来点今天这个水灵的香妹子玩玩,哈哈哈哈。”
待到那两糙汉子走后一会儿,,在凳子上坐着的二奶奶轻声咳嗽了一记暗示了下桃可儿,桃可儿便心领神会,双手将桌上的桂花糕捧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那个套着麻绳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早已闻着这桂花香味,殊不知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饿的头昏无力,没有了一丝丝的力气,桃可儿看她眼睁睁的望着手里捧着的桂花糕却没有反应,便在她的面前慢慢蹲下身子,手里拿上一块桂花糕,
不紧不慢地递到了女子的嘴角边,女子缓缓地挪动嘴唇,仿佛用上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了那许久未张的嘴巴,当那一块软糯如绵的桂花糕被她吃下去后,方才有了些力气,接着,那女子便开始拿起了桃可儿
捧着盘子里的第二块、第三块开始吃了起来,一旁的桃可儿看着种说不出的苦涩感,看她的样子也只不过是比自己大上些许年纪,竟沦落到这般田地,真是个可怜儿!
“以后来到了这里,就以姐妹相称了,我叫桃可儿,你可以叫我可儿妹妹,等一下吃完这些糕点,我便带你去沐浴更衣,换身好看的衣裳。”桃可儿看着这眼前女子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蒙在心里,这几天
也一直受着苦,二奶奶应该也早已看在眼里,只是这会儿她却不去做个说客?倒也真是奇怪。
就这样事情告一段落后,不过了一会儿,潇湘苑就开始营业做起生意来了,院里跑腿的龟公小李早早睡醒,就开始在门口招呼起进门的客人了,“客官您里边请,里边请,哎客官,这些天刚进来的梅花酒您要不要尝尝,或者来壶野菊花开开胃。”
只见小李头上带着顶小赞帽,肩上挂着一块打杂布,在院门外使劲的吆喝,也不知道是他年纪只有十七八岁,还是常年与姑娘们待久了,声音总是轻柔轻浮的,街坊邻里原先都还以为他是个姑娘呢,当然这都不会妨碍客人到潇湘苑去找乐子的心情,眼看着小李已接得一名客官坐到了桌上,那客官也是快人快语,
将一大把的雪花白银就“啪!”的一声就砸在了桌面上方,甚是爽快道:“小李看见这白花花的银子没?今个我就点那名白玉小娘子,要是把爷伺候舒服了,这里的钱都是你潇湘苑的!”
“哎呦,这位爷瞧您说的,有这些钱,您找哪位姑娘不是找啊!何苦要找那白玉姐姐呀!”小李手心直冒着汗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说起这位白玉姐姐可谓是爱赌成性,接客也都是没了赌资,才出来的,可是昨个方才见她收了那王家大官人的
银子,这个点肯定又跑去那个什么通盛坊去赌了,真是受不了这位姐姐,现在只好给这位客人换上一名姐姐了,不知他肯不肯答应了。
“嗯?怎的?你的意思是指爷的眼光不行?”客人喝了口梅花酒有些狐疑的看着小李。
“哦,那不是,小的岂敢啊!只是那白玉姐姐可是这一带的大赌客啊!她可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啊!您要是点了她,说不定就和她缠上关系了,外边的那些讨债鬼就要向您要钱了,这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呀!”
小李灵机一动,扯些有的没的与那客人胡诌道,没想到客人也有所顾虑,在两杯小酒下肚后,竟同意了下来,随即又点了三四个姑娘作陪,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