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失散?呵呵。是抛弃,才对吧?”林之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较真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约郑允书出来,至少他此刻还不知道。
“这个……”不知如何回答,郑允书只好转换着话题说道“不知林总叫我来这里,有何贵干?”他当然记得林之安电话里说的那番话‘你不会想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却只有你自己蒙在鼓里吧。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你不小心忘记的事实……’“哦……也没什么。我只是记起你曾经很喜欢中国茶道,所以……”林之安一边摇晃着茶匙,一边嘴角弯起轻浮的弧度;而后又大梦出醒般地说道“哦……我还想告诉你,金羽希曾经追求过你,但却被你拒绝了……”说到这点,林之安的手腕有些僵直,然后茶匙在杯中掠起很大一颗水滴。
“哦,是吗?”听到他说金羽希曾经追求过自己,郑允书竟然有些春心荡漾地眉角舒展,却在下一秒又凝结成了长条褶皱。他突然有些希冀自己曾经答应了金羽希的追求,而不是如林之安所说的狠心拒绝。
服务生小姐来续茶的时候,林之安说了句“不用了,我们这就要离开。”是的,他们已经快要结束此次对话了,除却前面那段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对话和郑允书后来有些异常的反应,他们的谈话主题则完全转移到公司经营和汽车开发上面。
也许只有这些,才不会引起更多的分歧……
和林之安道别后,郑允书并没有选择立刻回金羽希奶奶家,而是一个人在夜晚已经降临的异国街头溜达起来,跟古时借酒消愁却找不到酒友的落拓诗人倒有几分相像。他怎么会说是自己狠心拒绝的金羽希,他怎么会说自己丢弃的不只是杂物,他怎么会说自己遗忘的不只是记忆……
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西莫大桥,但郑允书的脚步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他的脑海中又开始浮现出那些模糊凌乱的画面:那个穿着大号卫衣,却哭得泪流满面的女子;那个有着顺直长发,围巾末端扑打到自己脸颊的女子;那个……
“你好!请问是郑允书郑先生吗?”还未等郑允书来得及把这些片断重新串联起来,一个腰间横肉堆积的墨镜男子便朝着他大声问道。而毫无戒备心的郑允书也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却……
“啊……”刚才还只是一个人的墨镜男身后,突然冒出三四个同样身材魁梧的男子,然后你一脚我一拳地朝着郑允书狂打起来,而被一拳打倒在地的郑允书便再也没有机会组织力量进行反扑。所以,乘着电动车途径西莫大桥的上官芮看到的,便唯有此刻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的郑允书……
等待‘120’到来的时间总是显得异常漫长,尤其是浅灰色风衣的胸口处渗出了越来越多的红色液体。因此,即便上官芮喊了千遍万遍的‘郑老师’,某人依旧‘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没有给与任何回应。那一刻,上官芮突然很自责自己的贪嘴,若不是为了一根香喷喷的烤肠……
另外一边是做了满饭桌美味佳肴等着郑允书回来的金家姐妹,而客厅内斜靠着沙发看着黄金档历史正剧的奶奶,也满脸欣慰地瞧着厨房内的一切。虽然老人脸上布满了层层皱纹,但内心却依旧亘古常新,因为她还懂得爱情不能像喜悦那般……众人分享。
时钟连续敲打了九下之后,金乔希再也无法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了,而金羽希也早已在大门口不知踱步了几个来回。虽然她说给金乔希的借口是……家里没有红酒了,我去楼下超市拎一瓶回来。
“弱水三千,等到你的出现;坚信月圆,伴着你等明天……”在金乔希正要出门去找金羽希时,沙发上的手机很是适时地震动起来。于是,顾不得披上外衣便拿着手机冲到门外去了……
“金羽希吗?我是上官芮!郑老师在西莫医院,请尽快赶来……”听筒内传来的女声带有着一丝哭腔,但金羽希并没有等到她完全说完,便已经拔腿跑向了楼梯走廊,身后是大呼小叫着紧跟而来的金乔希。很多人都明白冲动是魔鬼,可往往还是避免不了冲动,也许正因为它的存在,人才之所以区分于自然界的其他生物吧……
“病人已经送进手术室抢救,请问你们谁是他的家属,请在这上面签字!”金羽希和金乔希赶到西莫医院时,迎接她们的是一位身着白色制服的年轻护士,而且手里还拿着一叠不算太薄的纸张。
金羽希脱口而出了单字‘我……’却在对上金乔希迫切的眼神时,变成了双字‘姐姐’。于是,听懂了所有状况的金乔希捂着胸口艰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她多么不想再次提笔落款的地方,那些她多么不想再次忆起的往事。
随着‘啪’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步伐有些沉重的老医生,蓝色口罩遮不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玻璃镜片眼睛,只是略显浑浊的瞳孔深处闪着一束慑人光芒。有人说陨落的星球都被收纳在深海之底,泛着无法抗拒的光芒,反射着人间……
郑允书是肋骨多处中刀,不过所幸的是,最长的刀口距离心脏还有5公分,再加上上官芮又很及时地送他到了西莫医院,而且主刀的医生又是西莫医院最有权威的胸外科医生。很多时候,大家总是艳羡着别人的好运;殊不知,一路平安回到家的自己才是最最幸运的……
“羽希……”这是郑允书醒过来后,喊出的第一句话;因为,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悠长很特别的梦。梦中有一个伸手指天却笑容诡异的长发女孩,梦中有一个撞到自己却忘了说对不起的女孩,梦中有一个身着大号卫衣却泪流满面的女孩,梦中有一个冻得嘴唇发青却羞涩地抱紧自己的女孩,梦中……
零碎的片断终于拼合在了一起,那个女孩果然就是上海街头不小心撞倒自己的金羽希,那个女孩果然就是车展现场替自己挡了一脚的金羽希,那个女孩果然就是自己未婚妻妹妹的金羽希;可是……
虽说金乔希的中文极度不好,可‘乔希’、‘羽希’还是能够听得懂的,因此抬起哭红的双眼看了看金羽希,又低下头轻声唤道“允书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你……”睁开双眼的郑允书在看到金乔希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迷茫的双眼不停地转动,直到“你……”他看到金羽希了,那个他承诺给她幸福的女孩,那个他要求等他回来的女孩,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