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泊云拉着沈泊慕走在素河岸边上,现在是下午五点过,他去接了沈泊慕放学,沈东敏和妻子林长语都是小雅街上的清洁工,平常一到周五连着周末是最忙的时候,下班时已经来不及去接沈泊慕放学,平常也是沈泊军去接她,可最近沈泊军去外地参加培训了,沈东敏只好打电话让沈泊云去接沈泊慕放学。
沈泊云一直走着没说话,方才沈泊慕吵着要拉他他才勉为其难拉着她的手,沈泊云并不是讨厌和别人亲近,他只是觉得害怕、觉得不敢、觉得惶恐。
“泊云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沈泊慕嗲嗲的问道,
“嗯......,不知道要说什么”沈泊云淡淡的回道,
“泊云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沈泊停了下来,蹲下身摸了摸沈泊慕的脸,又温柔的说道“那泊慕喜欢泊云哥哥吗?”
“喜欢,因为泊云哥哥是好人,而且爸爸妈妈说了,我们是一家人!”
“可你泊军哥哥不喜欢我”沈泊云听着沈泊慕的话,心里茫然一酸的说道,
“泊军哥哥喜欢你的,他不好意思说而已,泊云哥哥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我一样喜欢你!”
沈泊云看着眼前这个可爱温暖的小女孩,心里暖烘烘的,又笑着问道“那泊慕还有喜欢的人吗?”
沈泊慕歪了歪小脑袋,说道“嗯,当然有,我喜欢我同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还喜欢熙姐姐”。
“熙姐姐?”沈泊云听到这三个字,莫名其妙的心里一紧,又笑着问道“泊慕为什么喜欢熙姐姐呀?”
“因为熙姐姐会陪我玩,给我买好吃的,泊云哥哥不喜欢熙姐姐吗?”
沈泊云顿时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没说话,
“泊云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真的不喜欢熙姐姐吗?”
沈泊云看着沈泊慕,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泊云哥哥也喜欢她”,沈泊云知道沈泊慕所说的喜欢只是很单纯的喜欢,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就像火在烧一样,
“真好,那我们以后一起去找熙姐姐玩好不好?”
“嗯,好”沈泊云站起来,又继续拉着沈泊慕往前走,走一段路后,沈泊慕突然问道,
“泊云哥哥和熙姐姐在一起吗?像爸爸妈妈那样”,
沈泊云顿时像被雷劈一般,站在原地不动,脸越发的烫起来,沈泊慕也好奇的看着她,
“泊云哥哥,你怎么了?”沈泊慕问道,沈泊云呆住一会儿后,才说道,“没事,小泊慕,不是喜欢就会在一起,像你爸爸妈妈那样在一起的要相爱,知道吗?我和你熙姐姐没有相爱”。
“哦哦,知道啦,那泊云哥哥和熙姐姐为什么不相爱呀?”
沈泊云真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说下去沈泊慕会没完没了的问他,便说道“泊慕,天快黑了,快走吧,你爸爸妈妈在家等我们呢”,
“嗯嗯,好”两个人一高一矮的影子被落日拉长,晃悠悠的走在素河岸边上。
晚上九点过,沈泊云在沈东敏家吃过晚饭后回到家,在进家门时看见了挂在门上的纸袋,他把纸袋取下来,还没拆开就闻到了菠萝和橙子的味道。
此刻,素河的水静静躺着,映着天上的星星和明月,风轻轻吹动了岸边的杨柳树的枝条,田野里传来阵阵蛙声蝉鸣声,沈泊云想起了早上碰见林一熙的场景,明白了当时她说的话的意思。
沈泊云沿着门前的台阶坐下来,轻轻的对着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看着怀里的水果,他拿出保鲜盒,用手拿了一块菠萝放嘴里,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真甜呀”沈泊云温柔的笑了笑,又吃了几块,对着素河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起身推门进屋。
2002年7月,林一熙八岁的时候,她在小雅村和附近村庄联合开办的小学读书,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他的父母是学校里的老师,林一熙调皮捣蛋,经常会把班上的同学惹哭,不管男生女生,她的爸爸妈妈为了教育她,总是会让她们班的老师罚她去国旗下站着,直到林一熙肯道歉为止,可林一熙总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认错,还总叫着说是他们先打我的,是他们欺负女同学,纠人家头发,我才打他们的,他们打不过就哭,还找老师告状,真是小气鬼,
林一熙的父母有时也说不过她,一天下午,林一熙又打了一个男同学,据说是那个男同学撕了她的书,还乱丢粉笔砸了她,林一熙把那个男孩子骑在地板上,用粉笔在他脸上画了个圈圈,结果那个男孩子起来就哭着跑去找老师。
毫无疑问,林一熙又被罚站了,一直站到放学,母亲许今放学后推着自行车从她面前走过没有说话,林一熙父亲也去城里学习了没有回来,她只能跟着母亲走,林一熙蹑手蹑脚的跟在母亲身后,也不敢主动上去说话,母亲也一直推着车没有骑着走,就这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好长一段路后,林一熙鼓起勇气跑上去拉着许今的袖子。
“妈妈,我错了”
许今没有说话,就站着看着她,
“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打他,可是是他先撕我的书,还丢粉笔砸我,打不过我还来惹我!”
许今叹了口气,放下自行车的脚架,蹲下身拉着林一熙的手说道“一熙,你怎么不明白,别人有错在先确实不对,可你不能使用蛮横的办法,你要学会心平气和去了解原因,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他是不是愿意道歉,你不能自己一个人解决,你应该找老师,找我,懂不懂?”
林一熙嘟着嘴巴,她怎么可能听得懂母亲的话,现在的她只觉得这些话刺耳,是母亲在责怪她,便死死咬着牙,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许今看着女儿,又气又心疼,终于还是心软的擦了擦林一熙的脸,温柔的说道“算了,以后你就懂了,别哭了,走吧,你爸爸今天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一听父亲回来了,还带了好吃的,林一熙止住了哭泣,擦了擦脸,笑着说道“好,妈妈,我们快走吧!”
许今看着林一熙变脸如此快,也忍不住笑了,起身推着自行车,载着林一熙慢慢骑回了家。
林一熙的父亲林柏松从雅蓬回来,在城里看见推着木头车卖水果的小贩便买了一袋水果回来。
到家后,许今打开水果袋,里面是几个橙子和菠萝,她开了一个菠萝,分成了四块,让林一熙拿了两块分给爷爷奶奶,又用筷子叉起一块递给林一熙,最后一块再分成两半给自己和丈夫。林一熙拿过菠萝,又说要出去玩,林柏松在她外套口袋里放了两个橙子,轻声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林一熙举着菠萝出了门,她其实也喜欢吃菠萝,可她想到比自己小的沈泊军也喜欢吃,就想着去找他一起分了吃。她跑了一段路后,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前面有几只鹅在追着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啊啊啊叫个不停,林一熙赶紧跑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只鹅赶走了,转身看见那个男孩子正蹲在地上哭,肯定是被吓坏了。
林一熙走上蹲在他面前,说道“你别害怕,鹅都被我赶跑了,它们不会来追你”
可那男孩子还是没停住哭泣,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抽着鼻子,吞吞吐吐的说道“真,真的吗?”
“真的,你别哭了”林一熙看了看手里还举着的菠萝,舔了一下嘴唇,把菠萝递给那男孩子,说道“你别哭了,这个给你吃,很甜的”。
那男孩顿了顿,接过林一熙手里的菠萝,轻轻抽着鼻子慢慢咬了一口,说道“嗯,很甜”,林一熙看着他吃的动作咽了一口口水,那男孩子又把菠萝递到她嘴边,说道“你也吃一口吧!”,林一熙笑了笑说“好,我只吃一口,剩下的你吃,但你不能再哭了”。
那男孩应道“好,我答应你”。
林一熙咬了一小口菠萝,又推向那男孩子,那男孩子吃完那块菠萝终于没再哭了,林一熙拉着他站起来,又摸了摸口袋,把两个橙子拿出来,递了一个给那男孩子。
“我有两个,分你一个吧!”那男孩接过橙子,轻轻说道“谢谢!”
“不用谢”林一熙笑道,“我该回家了,出来太久我爸妈会找我的”
“嗯,好”那男孩子点了点头。
林一熙转身走了几步后,又转身跑过去把手里的另一个橙子放到那男孩手上,说道“这个也给你,我家还有”,说完就转身朝家里跑去。
那天晚上,八岁的沈泊云和爸爸妈妈去沈东敏家里吃饭,沈泊云悄悄拉着六岁的沈泊军来到门外,从外套包里掏出一个橙子放在他手里。
只是,那时候他们还太小了,所以,二十四的沈泊云忘了帮他赶鹅,分他菠萝橙子的林一熙,二十四的林一熙也忘了那个哭兮兮的沈泊云,二十二岁的沈泊军也忘了那个悄悄分他橙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