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返淮西—5
月儿弯弯照九州，圆了缺了，缺了又圆了，一千年前和现在的月亮想是没有两样，只有人世在不断地变化。山林茅舍笼罩在月色里，朦朦胧胧，田野里蛙声阵阵，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如诗似画。
夜色里，一个人影从山上潜下来，绕过山丘，来到一幢房屋前，家里的狗听到响动，吠了一声随即又停了。
当当当——当——
门环轻轻叩响，这是约定的信号。屋里响起窸窣声，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人影倏地溜进去门又悄悄关上了。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透过窗子射进的月光，摸到床上，宽衣解带，两个白光光的身子融化在月光中。小别胜过新婚，何况丈夫没有回来已经半年多了。
丈夫叫吴上柏，本是个老实农民，那年上街上卖柴，遇上个买柴的是城里的大户，讲好价钱过好秤，柴也担走了。这财主偏是个吝啬鬼，给钱时不给够，反说他的柴湿份量不够。吴下柏说，你嫌柴湿份量不够，可以退回来，我不卖了。然而，这财主不但不退柴也不给钱，你来我去争吵起来，财主仗着财大气粗，县上有人，蛮不讲理，吴下柏一时性起，三拳两脚，将财主打死。他知道打死人要偿命，跑到山上躲了起来，官府发下通揖令，他更不敢回了，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跑到山上当了土匪。
缠绵过后，吴下柏拿出两贯钱递到媳妇手中，说：
“你留着做个零花用。”
“你上次拿回的还有呢。”
“田土都要你一个人做，苦了你了。”
“全凭着大哥照料，将凑着过吧。你在山上可好吧。”
“好，到也逍遥自在，总比抓进牢中砍了脑壳要强。”
“周围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你放心是了。”
吴下柏抱着媳妇打了个盹匆匆离别，他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伏下身亲了一口，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轻轻拉开了门栓。卧在地上的大黄狗也站了起来，吴下柏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脖颈。他刚要开门却转身，压低嗓音说：
“下月山寨大王要过生日，需要大量的烧酒，酒坊肯定要找人赶工。不妨叫大哥去挣些零花钱。”
媳妇黑暗中点点头：“我会告诉大哥。”
果然不出所料，几家酒坊都贴出告示，招临时工干活。大哥和邻里不少人都去了，酒坊日夜加班，歇人不歇工，热闹非瓦。抱柴添火的，挑水的，接酒的川流不息。蒸房里更是热得出奇，笼屉冒着热气，小伙子赤身祼体仍是汗流浃背。
同样，姚天福也没闲着，他和守备如此这般地精心佈置一番，派下任务，只等董贤举的生日到来。
为了董贤举的生日，山上杀猪宰羊着实热闹了几天。
生日那天，董贤举对丘应祥说：
“派个双岗，站岗的弟兄轮流吃席。”
丘应祥答道：“已安排好了。”
孙蛮子说：“我山寨固若金汤，怕他个卵。”
董贤举说：“小心为好，现在形势不同以往。”
庆寿活动那天，山上一块平地上，山崖前摆了一方桌，桌铺红布，上面摆了水果寿桃和六根红蜡烛，桌后放一把圈椅。弟兄们散坐在平地上。白面书生似的司仪抬头看看日光，走到前面，亮开嗓音喊道：
良辰吉时已到，拜寿开始。我谨代表山寨弟兄，祝愿大王增福增寿增富贵，添光添彩添吉祥。现在，请老寿星上座。
在鞭炮轰鸣中，两个年轻人把董贤举扶到圈椅上坐下。
司仪喊道“整衣冠。”
上来两个年轻人抻抻他的衣服掸掸身上。
司仪又喊：“拜寿开始——”
首先上来的是六个大老，他们排成一行向董贤举作揖，齐声恭祝：
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老祝毕，弟兄们轮流到桌前跪下磕头，口喊着：祝老寿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祝大王笑口常开、日月同辉。……
董贤举笑容满面，高兴地接受弟兄们的祝寿。
拜完寿弟兄们席地而坐，十人一圈，宴席开始了。弟兄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划拳呐喊，痛快痛快，不怡乐乎。酒至半酣，个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如坠云里雾里。
就在此时，王守备带领五千精兵秘密包围了董贤举的老营和其他几个山头。
一声令下，官们发起了冲锋。
当官兵冲上山来的时候，董贤举丘应祥也发现了弟兄们的状况不对，董贤举叫了一声，不对，有诈。
一伙人怆惶拿起武器自卫，董贤举大叫弟兄们拿家伙干！可是喝过酒的匪徒们却没有了战斗力，歪歪倒倒，晕倒在地。
原来，姚天福秘密派人混进酒坊作工，在送去的酒水中加了蒙汗药，匪徒们喝了酒哪里还有战斗力？竟管几个匪首带着顽匪顽强抵抗，但官兵有备而来，个个奋勇杀敌，盗匪们獐奔鹿跳、猿跃鹰飞，一个个屁滚尿流抱头鼠蹿。一个时辰就把老营给端了，七个大老无一人漏网。
王守备指挥官兵们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了其他的几个山头。
姚天福发令封锁山岭，收缴战利品。在搜查他们的库房时，官兵们惊呆了，站在山洞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山洞一箱一箱堆满金银财宝，
这个山洞堆满布匹锦帛，
这个山洞是一洞的大米，
这个山洞是各种武器……
姚天福派人一项一项登记造册，派来车马将缴获的金银财宝和各种武器拉回官府，十辆大车竟然拉了两天才拉完。
七个大老全部被抓获，姚天福升堂一一审讯。
昂吉儿正在后堂与几个姨太太调笑。他的几个姨太太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双眼皮的也有单眼皮的，全都赤祼祼站在面前。
昂吉儿说，都排成一行让我检阅你们谁最好，评第一的大爷有赏。
赏什么呀？
姨太太们七嘴八舌娇滴滴地问。
纯金耳环一对，玉坠子一个。
看我的，看我的
排成一排，都排成一排。
于是，姨太太们排成一行，昂吉儿挨个巡视一遍，
姨太太打了他一下。
“没良心的，。”
昂吉儿哈哈大笑。
揪的那姨太太哎哎直叫，疼死我了。
几个姨太太不甘戏弄，一起上手把昂吉儿的裤子也扒了下来。
几个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新来的邸报，七个大老被抓了，姚天福就要审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