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花落依旧
苏寄悠眼帘轻阖，“怎么？莫非这个身份还不够调遣碧城八骑士？”
“够了。”沉默半晌，白杏终于缓缓两字。
苏寄悠笑了，清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暖意，“去吧。”
白杏三人低头转身，打开门正要退下，却听身后女子轻轻说道，“新郎不在，哪里像是成亲。见了他，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抓住门的手悄悄一紧，白杏抿唇，将门轻轻关上。
外面的夜风扑窗而入，令她身上一阵寒。
红烛摇晃，她忽地转过身，其中一扇窗似被风撞开，开合不断，砰砰作响。她心中狐疑，奇怪，她什么时候开窗了。
外面，树影幢幢，黑夜迢迢，她看着，莫名的滋味的袭上心头，一点空旷的寂寞，一点冷，更有一点揪心。
闭眼，吸气，待清醒了些，她回头叫道，“宝衣，风冷，将窗子关了吧。”
宝衣应声，向那扇窗子走去，又一阵冷风扑入，带着清冷的梨花香，淡淡的送入她的鼻间，她一怔，这时候，怎么会有梨花香？
回忆恍惚，掀开其中一页，那一日的绣屏镇，那一日的紫衣女子……
眼皮跳了下，呼吸忽而一重，她蓦地转身，却已是来不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顷刻间抵在她纤细的脖子。
宝衣也察觉到了，肩膀一僵，就要转身，却听得那人一声断喝，“不准动。只要你敢移动半分，我就伤你家小姐一分。”
语气阴寒，胜似寒冬，她身形一顿，硬生生的僵在原地。
苏寄悠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未关好的窗有风吹过，带着几片淡薄剔透的梨花，飘过他的头发，落在她的肩上。
花香愈浓。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终究还是开了口，“丝竹，真的是你。”
丝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刀下的女子似乎还是当初的模样，清瘦的脸，下巴尖尖，锁骨清晰可见，还有那副神情，竟似当日般倔强。
胸口紧了一瞬，他将匕首移开了半分，才开口道，“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苏寄悠轻轻摇头，“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见。”
丝竹心口一震，握着匕首的手僵了僵，眸色一沉，声音哑了些，“可是怎么办呢，你是这场游戏里一颗重要的棋子，如果少了你，那我的计划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四字出口，他的眸中已布满层层阴霾，他冷眼看了看她一身火红的嫁衣，忽地低低的笑出一声来。
苏寄悠侧过头，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他手中匕首又离了她半分，另一只手缓缓伸向她的脸，慢慢抚上她红艳的唇，一遍一遍，轻轻来回摩挲，然后在她露出再也忍受不了的嫌恶表情时，笑道，“笑什么？自然是笑你喜事成丧事，火红嫁衣成了讽刺……”
苏寄悠看着他，看着他，身子越来越僵，手越来越抖，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她只是盯着他，然后，又冷又缓的吐出一句，“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眸子幽暗深邃，“现在还没有，不过，就快了，你这么担心他，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他？”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无比。
果然，他右手持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几步绕至她身后，左手从后环过她的腰，然后一紧，便将她裹进了怀中。
刀刃锋利夺目，他的脸庞陡峭成锋，在他的钳制下，苏寄悠的心不由一抖。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不由低吼。
他眯了眯眸子，“不做什么，只是想请你欣赏一场好戏罢了。”
冷无月冷冷看他，，眼中的震惊多于敌意，“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你不是，不是中毒了么……”他说得极缓，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
南宫桀冷哼，“冷公子说的可是西蕃巫药迷心散？”
冷无月脸色微微发青，“你怎么会知道？”
嗤笑一声，眉峰陡扬，“你千方百计从西蕃得来这种药，不就是为了掩去自己狼妖的气息，以另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我的眼皮底下么？不错，我是中了毒，只是你万万想不到，已经有人帮我解毒了吧？”
冷无月闻得此言，人一下子便僵了。
锦袖里，双手紧握成拳，他压抑着汹涌而来的思绪，咬牙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解药一直在我手中，除了我，没有人能解，除非……你去了西蕃？”
说完，又继续遥遥头，喃喃道，“这也没有可能，从你中毒开始，我便潜入了南宫堡，如果你去西蕃，我不可能会不知道。”
抬起头，满目探询，“那么，你究竟是如何解的毒？”
“恐怕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天下之间，能解此毒的人又有几个，有谁是意想之中，而又有谁是意想不到？冷无月苦笑，“说吧，何必兜圈子？”
南宫桀看着冷无月，缓缓开口，“是悠儿。”
冷无月身子一震，胸中暖意顿消，冷风贯耳而入，冰冷入骨。
“你说……是寄悠帮你解的毒？”沉默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却是极低，恍如一阵风，在空中回旋了片刻，便无影无踪。
“果真是……意想不到啊……”他低声喃喃，心中如千石相压，沉沉下坠。
不是不知道她懂医术，上次也是因为她才救了翠迎母子，只是他不知道，她的医术竟然有如此高的造诣，以为，她不过是个碧玉女子，略懂医术罢了，如今看来，是他低估她了啊。
一颗心就像海浪，苦水一波一波退开去，酸意又一波一波袭过来，他不禁苦笑，“原来，在那时，你们就已经认识了。”
明明眼前的人就是相争已久的宿敌，然而他，却因为他们那偶然交缠的命运而揉碎了一颗心，至于他是否已经解毒，所处的立场对自己是否有利，这些，他反而觉得不重要了。
南宫桀蓦地一闪，只一瞬便至冷无月身前，四周的风被带动着回旋，落叶流舞于风中，一时之间，两人的身影皆被遮挡。
四下俱寂。
两边的人脸色都有些发青，远远看着，想动却不敢动，只怕一动，便会让己方处于不利的局面。
南宫桀站在冷无月面前一尺处，盯着他，缓缓开口，“所以，她是我的。”
冷无月身子一震，心中如泰山相压，猛地坠了下去。
眼前这人，冒险前来，不是为了炫耀毒已解，他说了这么多，只为了一句话……她，是他的。
他只是在宣布，他只是在强调，她是他的，而他，永远不是对手。
眸色一黯，心底一沉，他哑声开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到最后，此事，又有谁知道。”
南宫桀目光一凛，“事已至此，你以为你还有胜算？”
冷无月咬牙，看着他，“虽然被你识穿身份，胜算少了几成，可是南有月，北有暗，两族势均力敌，我若全力以赴，又怎会没有胜算？”
南宫桀嘴角微扬，趋近一步，“此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如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