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军府,念生只有乌云珠一个好朋友。
念生常常被禁足,只有乌云珠来侍奉送菜送饭,换洗衣裳。乌云珠先前还规劝几句,后面念生实在不听,只好哭着道:
“念生小姐,你若再要犯了家规,只怕念慈小姐将我卖了去,我可再无家可归了。”
念生停下拆窗户的手,皱眉道:“我犯事与你何干哪?”
“主子犯错,奴才受罚,这都是古来的道理。我没能劝住小姐,是我的不是。”
“哦。”念生从窗户上下来,道,“你出去了岂不是更加自由。”
乌云珠瘫坐在地上,她晓得自己的主子是个没脑子的山猫。乌云珠道:“我被卖了,可不是似小姐你似的,在庄子上逍遥快活。我被卖了,好些的,再去个官宦人家,人家不嫌弃我是被赶出来的,尚还可以做些粗活,虽然辛苦,到底能有口饭吃;若不好些的,直接卖给胡子商人为奴,或是被那山匪劫了去,那时候,真可谓活得不如牲畜。小姐你是一句话儿的事情,可于我来讲,就是一条命的事情了。”
罗念生若有所思,道:“唔。”
乌云珠大喜,她以为罗念生定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于是擦干眼泪,带着罗念生脏衣服,欢欢喜喜走出了迎春阁。
只可惜她的主子是没脑子的山猫,她还没走两步,只见一只巨大的蜘蛛浮现在眼前,吓得乌云珠惊叫一声,还未大喊“救命”,那人一个翻身下来,捂住了乌云珠的嘴巴,道:“是我!是我!”
原来是罗念生从窗户上翻出来,倒挂在房檐上。
这是罗念生最新研究的把戏,但罗念生吓过的人不止乌云珠一个。
她在迎春阁掘地三尺,覆上薄土,将前来送月钱的黄妈子坑折了股骨;她树上悬壶,设了机关,将念茴一身新衣尽染稀泥;她拟猫作态,上墙趴瓦,将芳姨娘吓得头风发作;她带着年幼的念赟,水池插鱼,差点将念赟溺在池中。
自然,罗念生也是吃过亏的。
且不说罚跪、禁足、抄家规这些,在念慈的房间投放老鼠被念慈活捉现行,现场就吊起来打了一顿;把将军的书房用镜子点着,被罗三丰破案捕捉,把烧着的书都抄了十遍;在念成的汤里放苦草,被念成捏着鼻子灌了两大碗下去。
数不胜数,每天都有人去罗三丰和罗念慈那里告状,桩桩件件是抵赖不得。罗念生每天也很忙,白天要忙着搞破坏、逃出去,晚上大多就在抱着笔抄这抄那,弄得满身满脸满地上,都是墨水。
有一天,罗念生正在祠堂抄书,眼看就抄完了。只见念成前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抬着一张桌子。
罗念生在烛光中抬起头来,念成身着常服,一身素净,轻挽青发,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笑道:“你怎么又长个子了!”
一面说,一面让丫头将念生的桌子换下,又道:“案子太低,写字费眼睛。咱们念生这双眼睛,是一点不能受伤的。”
念生点点头。
念成在蒲团上坐定,又道:“明日什么计划?”
念生糊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道:“揪一把老头的胡子来做笔,把大丫头的眉笔折了来做墨水,写上尔等再来四个大字,贴在大门口的房梁上。”
念成点点头,道:“老头的胡子不好揪,他警觉地很,不然如何能做到将军;大丫头的眉笔倒是可以偷,但是偷不算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这写字和贴字对你来说倒简单,只是这四个字威慑力不够。”
念生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念成眼睛一转,笑道:“倒不如我们赌一把。”
念生道:“怕你如何,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