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移,日落时分,一声婴啼在刀剑相交和满山的撕喊声中突兀响起,苏老等人逼退一轮猛攻之后又退回到了阁楼里,只是这一次进来的人明显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风黎,外面的形势如何了?”满头大汗的长公主怀里此刻抱着个女婴,轻启苍白的嘴唇虚弱问道。
“公主,准备突围吧,算上毒殿的木老头,对方已经拥有三位玄王,时间拖的越久,外面的结界便愈发牢固,我们的希望也越是渺茫。”
“不行,就这样走了,爹爹他会找不到苏屠和爷爷的!”
苏屠想起了那张从小保护就保护着他的面容,三天前正是他一个人一把剑拦下那么多的坏人,才让大家跑到这个山谷的,而眼前的这些人却要抛下他逃跑,他有些生气的问道。
“战儿他不会再回来了!”苏老伸手揉了揉苏屠的脑袋,闭着眼叹了一口气,那是他最后的一个儿子,也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他不会再回来了?是的,他不会再回来了,公主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其实她心里早已清楚,当那个男人一个人一把剑独自转身时将会是什么下场,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若是他还活着,他不可能离她而去,他不可能不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老父和幼子在这,更因为他姓苏。
八百年的大周王朝,多少次的风雨飘摇,就是因为苏姓才能一次次的扶大厦于将倾,苏家就像大周的铁壁,大周的柱石,只是如今的苏家还能再一次拯救大周于水火吗?不可能了,再他走之后,如今的苏家只剩一个耋耄老人,一个孤寡小儿,大周的铁壁已碎,大周的柱石已倒。
“风黎,准备突围吧!你带着长公主她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不,苏老你带人突围,我留下来断后,上次被苏战抢先了一次,这次你老得让给我。”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两位三星玄王,一位五星玄王,岂是你一个人能抵挡的?再说你风家在北方还有势力,而我苏家早已家破人亡了,公主跟着我流浪街头不成?”
看着争吵的二人,长公主不舍的看了眼怀中的女婴,缓缓说道:“风黎,苏老,能否听钰儿最后一言,钰儿本无半点修为,如今更兼身受重伤,带着我突围只会徒增伤亡。”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符。
“这是当年父王从圣地求来的千里破界符,此符的珍贵,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可穿越一次玄皇境内的任何结界,传送至千里之外,只是可惜此符有个限制,一次只能传送一个成人或者两个幼童,钰儿在此恳求诸位,念在大周以及苏家与诸位家族几百年的交情上,让苏屠用此符带着周.苏两家最后的血脉走吧!也再次恳求在场的诸位叔伯、兄长,若今日有谁能突破重围,请务必寻找到他们,将他二人抚养长大。”周钰说完朝着众人跪了下来。
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大周长公主跪在自己的身前,众人不禁悄然落泪。
“苏屠,过来。”苏老颤抖着双手将她扶起,对着墙角的苏屠说道。
“爷爷!”苏屠小心翼翼的朝着苏老走来,对于这个从小对他严厉的爷爷,他一直很惧怕。
“跪下!”
苏屠照着苏老的话跪了下来。
跟着爷爷念:“我,苏屠。”
“我,苏屠。”
“在此对天发誓!”
“在此对天发誓!”
“苏家若还有一人在,大周便在!”
“苏家若还有一人在,大周便在!”
“苏家全族亡,大周才能亡!”
“苏家全族亡,大周才能亡!”
不久之后,给女婴哺完初乳的长公主,抱着女婴走了过来,看着依旧跪在地上,正独自低头望着手中戒指的苏屠,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真好看!”
“娘亲留给我的。”
“我是说小苏屠长得真好看,当然戒指也很漂亮!”
“你认识我娘亲吗?”苏屠抬头有些希翼的问道。
“倒是见过!”
“娘亲漂亮吗?”
“当然”
“跟公主你比呢?”
长公主愣了愣,:“是的吧!”
如若不是的话,她和苏战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娘亲啊,天仙一般的人物!”
“我觉得公主你也很漂亮,苏屠能叫你姨娘吗?”
“姨娘吗?”
造化弄人啊!她深爱着的男人却娶了别人,而他的骨血最终对自己的称呼也只是姨娘,想起过去的一点一滴,公主不禁有些失落。
“好,那就叫姨娘!”
“苏屠,记住姨娘的话,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
说着,她满脸泪痕的蹭了蹭怀中的女婴,继续说道。
“以后她不再姓周,她跟着你姓,就叫苏北落,传送出去之后记得不要回头,带着你妹妹拼命的往北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直到你再也跑不动为止,以后若有有机会,就到一个叫知北府的地方,去找一个姓唐的家族,将这块玉佩给他们,他们会收留并照顾你们的,答应姨娘,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不管多么艰难,你们俩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苏屠看着长公主血迹斑斑梨花带雨的脸,又看了看绑在自己胸前有些丑丑的女婴,认真地点了下头。
苏老接过长公主手里的玉符,看着还不及自己腰身高的孙子,佝偻着背蹲了下来,伸手慈祥的替苏屠擦拭着小脸上的泥垢。
”希望你别恨爷爷对你一直太严厉了,你出生不幸,在整个苏家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时间来到这个世上,爷爷如此对你,只是希望你能养成一个尖锐的性格,因为你是我苏家最小的一个,也是我苏家最苦的一个,所以你的命也必须是我苏家最硬的一个。”
苏老摸着苏屠的小脑袋,一滴浊泪悄然落下。
“爷爷,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从来没见过眼前的老者对自己如此和善的苏屠,不禁眼睛有些红润。
“是啊,爷爷也想问老天一句你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可是苏屠,你记住,以前你的命或许是最苦的,可是现在,有个人,她的命比你还苦!”
老人看了一眼苏屠怀里的女婴一眼,语气里充满了对上天的不满,以及对女婴的怜惜,说完苏老闭着眼一声长叹,将手里的玉符一把拍在了苏屠的肩膀上。
“苏屠,答应爷爷,拼命地逃下去,拼命地活下去。”
说完转身朝着阁楼外走去:“风黎,还有诸位,准备吧!”
“好,纵然一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凤长老说完亦紧随其后。
“若能埋骨在这圣灵谷,倒也是个好归宿,不委屈我等这一身皮囊,哈哈哈......”
风黎打开了手中的扇子,转身一声大笑,其风度翩翩的模样倒不像出门赴死,更像一个留恋青楼的俏公子。
“我等死战不退,誓守长公主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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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苏屠朝着苏老的背影大喊,恍惚中以往在他眼中那个伟岸如山的爷爷,竟已有几分暮落的感觉,只是他还来不及细看,眼前的视线便已开始变的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