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转眼又到夜晚，黑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璀璨耀眼，与帝都的夜空相比，似乎是两个世界一般。
清冷的箫声伴着如水月色幽幽响起，婉转悠扬，悦耳之极。
李小娜抱着热水袋坐在禅院内，看着后山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宫宫和帝帝都去约会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寒冷寂寞的夜晚，怀抱暖水袋，对影成俩人。
为什么她总是一个人呢？
帝帝为了那颗破珠子去勾搭大美女，宫宫为了那颗破珠子去勾搭绿刃仙，为什么就没有人为了那颗破珠子来勾搭她呢？她也很寂寞呀。
好吧，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没有那颗破珠子……
那颗破珠子真有那么重要吗？比她还重要吗？
好吧，其实她一点都不重要……
李小娜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幽幽的箫声为了衬托她悲凉的心情而变得更加幽幽。
皈依佛门之后一切也没有丝毫改变啊，她依旧如此寂寞。
好吧，她认命了。
冬日的夜晚最是寂寥，只有夜风温柔地替她顺毛。
正在此时，忽听一个充满邪气而又十分熟悉的声音在风中笑道：“小女娃，原来你躲在这里。”
李小娜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一身绿色华服的绿刃仙正抱着面色惨白的林宫楠从天上华丽地旋转着落下。
“宫宫！你们……”李小娜愣住了，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那个山洞里么？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
完美着陆之后，绿刃仙大步走到李小娜面前道：“把嘴巴闭上！你们的阴谋，我家娘子已经都告诉本大爷了！那颗破珠子竟值得你们如此费尽心机，委实可笑！”
林宫楠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上，转过头，抛给李小娜一个袋子道：“小李子，这颗鈊魂珠可是我出卖色相换来的，你收好了。”
李小娜赶忙接过袋子，拉开口，看到了一颗珍珠大小、圆滚滚、毫无光泽的白色珠子。
“这就是鈊魂珠？”怎么这么不起眼？
林宫楠严肃道：“如假包换。”天知道小螳螂竟用它的生气来贮存果子，如果让晁帝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绿刃仙委屈地眨巴眼，突然一把抱住林宫楠，撒娇道：“娘子，珠子也给了，你就随本大爷上山吧！”
林宫楠板着脸点头，“山是要上的，不过不是去你家。”
“啊？那你要去谁家？！”绿刃仙大惊失色，“你又看上别人了么？！”
林宫楠朝天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李小娜道：“小李子，这颗鈊魂珠我是为了你要来的，不是为了你家帝帝，这点你要记得。另外，小螳螂说他曾经见过那个白衣女跟你家帝帝在一起，关系似乎不那么简单。一会你随我们上山，去山顶看看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她可不想让小李子这个傻孩子上当受骗，到时又要找她哭诉。
“你要带我去看帝帝？”李小娜睁大眼。
林宫楠颔首，“这颗珠子已经是你的了，等你看过之后，再决定给不给他吧。”
李小娜低头沉思，半晌之后道：“好。”
每位非人类都是身怀绝技的，否则是无法在人类的铁蹄之下生存那么多年的。晁帝的绝技是隐身，而绿刃仙的绝技则是把自己和别人变成螳螂。
是的，没错，是变成螳螂……
不知为啥，李小娜和林宫楠觉得他这个绝技一点都不华丽……
月色如水般清澈，洒满山顶。有三只螳螂正躲藏在山顶上的一丛枯草之中，偷偷摸摸地向外瞭望。
“怎么样？看到了么？”螳螂林宫楠问。
“没有，我得再往前挪挪。”螳螂李小娜晃了晃头上的须子道。
“小心啊！”
李小娜挥了挥有力的镰刀，转身向前爬去。
拨开被雪水打湿的枯草，跳过枯叶上的水洼，用尽吃奶的力气，才从一堆腐烂的树叶之间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眼前是一株高大到恐怖的桂树，同样高大到恐怖的晁帝此时正坐在树下，对月吹箫。
李小娜吓了一大跳，忙将脑袋往回缩了缩。
没想到会离得这么近，好险！不过他正闭着眼睛，应该没有看到她吧。
从下往上看，月下的晁帝一身白衣如雪，周身散发着朦胧的银光，长睫如扇，玉面朱唇，似神祇般俊美。
咱家帝帝真好看啊……李小娜想。
凄美的曲调似潺潺的湖水在空中流淌，似承载着千年的忧伤，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李小娜歪头，帝帝为什么这么难过啊？
没人能够回答她。
痴痴地听了半晌，忽听一声女子的轻叹从天上幽幽传来，柔媚婉转，动听之极。
李小娜竖起了须子。
只见朦胧的月光之下，一位身穿如绡白衣的少女正从天上缓缓飞落。香风至，白色的缎带随风扬起，衬着那如瀑长发和甜美清丽的容颜，宛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李小娜屏息，小龙女！
只见全身都散发的圣洁白光的小龙女华丽地旋转着落到地上，幽幽看着晁帝，轻声道：“今日怎的又吹这么悲伤的调子？”
晁帝睁开了凤目，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谪仙般的白衣璧人相顾无言，竟将如水月色都比得暗淡了几分。
眉来眼去，还说没有奸情？！李小娜一口咬上了旁边的枯树枝。
晁帝长指轻抬，凤目微合，吹出的调子中竟多出了几许欢欣之意。
小龙女轻柔一笑，缓步上前，坐在晁帝身边，温柔地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小娜已经快把那根倒霉的树枝咬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已至深夜，小龙女闭着双眼，面容安宁，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小娜趴在她自己制作的枯枝碎屑之上，也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箫声渐息，晁帝将翠竹箫收入袖中，侧首看着沉睡中的少女，狭长的凤目中思绪未明。
但在李小娜看来，他分明是要吻她！
帝帝这个色狼，竟想在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染指熟睡中的少女，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谁知那少女却是假寐，当她睁眼看到晁帝时，玉颊一红，垂眸道：“看我作甚？”
晁帝摇了摇头，扶地欲起。
小龙女忽然拉住他的衣袖道：“再待一会，好不好？”
晁帝回头看他，摇首笑道：“已经不早了，嫂嫂也请回吧。”
嫂嫂？！李小娜的须子立了起来。
小龙女的玉手轻颤，含泪道：“你明知我并未嫁给他，为何要如此唤我？”
晁帝抬首望月，勾唇轻笑，“嫂嫂与皇兄相恋万年，只差一纸婚书，在晁帝心中，您就是我的嫂嫂。”
小龙女哀怨蹙眉，“你明知我心中有你，非要如此羞辱于我么？”
晁帝默然垂首，抱拳告辞。
草丛里的李小娜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
“陛下！”
小龙女从背后抱住了晁帝的腰，泣道：“陛下！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是当年的事，真的不是我自愿的，我心中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陛下？帝帝是皇帝？！李小娜震惊了。
晁帝身形一僵，低声道：“事到如今，嫂嫂还用这个称呼，委实是折煞在下。现在我只是一缕孤魂，受不起嫂嫂的眼泪。”
小龙女咬唇摇头，珠泪点点，我见犹怜。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我，否则你现在也不会为我收集鈊魂珠了。”
如果没有变成螳螂，李小娜现在一定会叫出声来。
帝帝……收集鈊魂珠，竟然是为了她？
他说的不能告诉她的事，竟然是这个！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骗她？
难道真如那少女所言，他是爱她的，怕自己吃醋，所以才编出那段法力被人夺去的谎言？
这些日子相依为命，只是为了利用她？利用宫宫，利用太子殿下，利用绿刃仙？
李小娜的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了。
晁帝将手覆在了小龙女的手臂上，低垂了眉目，柔声道：“事到如今，又说这些作甚？有些事情，早已无法挽回了。”
“可以的，可以的！”小龙女转到他身前，用雪白的小手抚上他的俊脸道，“我没有嫁给他，你也还活着，一切还不晚。只要我们能得到完整的鈊魂珠，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相信我。”
晁帝黯然摇首，哑声道：“我……早已死了。”
“你没有死！”小龙女哭着扑入他怀中，香肩颤抖，流泪道，“如果你死了，我又如何抱你？如何吻你？”
说罢，竟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晁帝低垂着长睫，没有动，亦没有推开她。
夜风吹过，拂起两人的白衣，一对璧人立于月下，仙雾缭绕，如梦似幻。
李小娜的心“喀吧”一声，碎成了千瓣。脚下一软，趴在了木屑堆上。
胸口又酸又疼，想哭，又哭不出来，原来这就是失恋的感觉……
原来除了饿肚子以外，还有如此令人悲伤的事。
利用、欺骗、背叛这些词语头一次鲜明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个少女美得令人绝望，好似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洁白无瑕。他所做的一切事，说的一切谎话，都是为了她……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既不是主人，也不是恋人，只是一个傻傻的任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就连宫宫都为了她，被他利用。宫宫可是她最宝贝的人啊！如果不是为了那颗珠子，她也不会跟绿刃仙……
李小娜用镰刀抱住脑袋，不愿再想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