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有些激动,双手微微颤抖,而张氏则连忙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几月出生?”
叶落尘被突然其来的询问,弄得虽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是如实答道。
“来年四月便满十八。”
二人听闻,更加激动,张氏急切的问道:“家中父母可还安好?”
叶落尘摇摇头,黯然神伤:“我是个孤儿,没见过父母。”
“我在襁褓时被爷爷所救,是爷爷把我养大。”
话音一落,苏老爷急忙问道:“你爷爷是何姓名?”
“叶玄。”
苏老爷用颤抖的手搭在叶落尘手腕上,直把叶落尘往屋里带,又哭又笑地说着。
“外甥呐,外甥回来了!”
张氏则眼中含泪,不停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众人看到此番情景,都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苏府一处大屋内,门窗紧闭,虽还有余光,但屋内已然点起数盏明灯,十分明亮。
苏老爷与张氏坐于上方,叶白二人与苏氏兄妹相对而坐。
苏老爷抿了口茶,长叹一声,说起了陈年往事。
苏家有个惯例,凡是女子,名中偏爱加上一个儿字,含惹人怜爱之意。
如苏月儿一般,苏老爷有个妹妹,正是叫做苏仙儿。
可是苏仙儿却人不如其名,打小便不爱女红,更好习武,艺成后便独自外出四处闯荡,苏老爷则挑起了苏家商会的担子。
可是一个女儿家,又不是修行者,在外难免会遇到危险,一次偶遇,便结识了正剑门的叶凡。
从此二人便相知相爱,一起行侠仗义,成为美谈。
之后二人便结为伴侣,因二人一直四处游历,锄强扶弱,几年后,苏仙儿才有了身孕。
苏仙儿当时早已给自己的孩子取好了名字,以沉香为名,若是男孩便叫叶沉,女儿则是也加个儿,叫叶香儿。
此后二人便回到正剑门,叶凡也从其父叶玄手中接过门主之位。
说到此处,苏老爷让张氏去取了一个锦盒来,打开一看,是一枚玉佩。
这玉佩是极稀有的金刚玉石加工而成,质地坚硬,又温润无比。
苏家在叶凡与苏仙儿大婚时,赠予新人。
玉佩本是一对,取新人名中仙凡二字,一面刻仙,一面刻凡,意寓互为彼此,永不分离。
这一枚便是苏仙儿初有身孕,回苏家时落下的,因正剑门路途遥远,苏家本想着待生产满月之时再交给苏仙儿,没想到正剑门却惨遭横祸。
苏家数次派人去向阳山周边搜寻,可普通人,如何管得了宗门之事?
搜寻无果之后,也只好就此作罢。
其后,本就身体不好的苏老太爷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而苏仙儿的母亲在双重打击之下,终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苏家那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好在苏老爷经商颇有头脑,又得到城主相助,苦心经营十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叶落尘虽稚嫩一些,相貌却与当年的叶凡甚是相像,再加上叶玄的名字,苏老爷夫妻二人才能如此肯定,他便是叶凡与苏仙儿的孩子。
也真是苍天有眼,没想到叶凡与苏仙儿的孩子幸免于难,还活在世上。
叶落尘听完这一切,感慨不已,含着泪水将自己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也道出了爷爷叶玄去世的消息。
当然,关于白雪和修行宗门之事还是有所隐瞒,依旧按照告知余领队那般。
就算苏府家大业大,可毕竟是普通人,与修行者相比终归是两个世界。
叶落尘不想他们牵连其中,还让苏家众人按其母所取之名,称其为叶沉,算是市井间的一个身份。
又再三叮嘱对认亲一事莫要张扬,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距离。
苏月儿所嫁是大华城城主之子,城主府大摆筵席,好不热闹。
仙灵宗也派弟子送来贺礼,幸好无人入席,叶白二人也算安心地度过了喜宴。
随后叶白二人拜别苏家众人,架上马车,往南风城而去。
一路上,叶落尘时常取出藏于怀中的玉佩,一遍又一遍的看。
虽然住在苏府的时日不长,而舅父舅母,表兄表妹的关爱却让叶落尘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犹如一股暖流,萦绕心田。
在进山的路口,马车缓缓停下,叶落尘背对群山,白雪站在身旁。
如当年下山时一般,他们又一次看着这广袤的天地,心中感慨万千。
此情此景,与一年多前何其相似,但白雪已不是当初的白狐,叶落尘亦不是那位懵懂少年。
山路并不平坦,马车走得很慢,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无忧村前。
马车的到来,使得一直平静祥和的无忧村变得热闹起来。
在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村民们便各自忙活去了。
村民淳朴善良,在他们看来,只是当初外出闯荡的少年回家了。
对叶落尘而言,回家二字,却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叶白二人回到了当初居住的小屋。小屋内干净整洁,陈设还是那么熟悉,朴素而又温馨。
此时,大力婶走了进来。
“小尘儿,跟你说个事儿。”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叶落尘心中透出一丝酸楚。
大力婶面容有些伤感,酝酿了片刻,方才开口。
“叶老他……”
“大力婶,我都知道了。”
叶落尘神情黯然,打断了大力婶的话语。
正在她有些惊愕时,叶落尘又说道:“我想去看看爷爷。”
“好,我这就让大力叔带你去。”
本是悲伤的事情,却说着平淡的话语,将感情藏在心里。
大力婶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看得出来,打小就看着长大的小尘儿,是真的长大了。
村后不远,一个坟头前。
因村里无人识字写字,所以没有墓碑,只有一节铁木枝,深深插入土中。
叶落尘对牛大力说道:“大力叔,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陪陪爷爷。”
牛大力走后,叶落尘双膝跪地,白雪也跪在他身旁。
没有言语,没有恸哭,若不是林间树影移动,这一幕就仿佛是一幅画。
许久之后,白雪看向叶落尘,只见他双目饱含泪水,虽在强忍,可还是不停地往下流。
“我说过,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叶落尘哽咽着说道。
白雪也是噙满泪水,温柔地说着:“这一次,想哭就哭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