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闻言激动得不能言语,非要留苏南下来吃饭。
苏南推不掉便留下来吃了晚饭,喝了小酒,直到夜深才被官员护送回家。
回到家中,才发现有人在等着,见到来人真容,苏南顿时认真了起来。
“我与你们二人都把过脉,都可以确定毫无问题。”苏南面对棺材掌柜与其妻子,说出了记忆中的话语。
棺材掌柜看着认真严肃的苏南,心里不是十分相信这话,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应承着。
“我与你们二人都副药,熬三碗水再喝下去。”苏南起身到药房开始抓药。此时只有棺材掌柜的记忆,没有大夫的记忆。
苏南给抓的药中运入一些元气,可以改善棺材掌柜与其妻子的身体。
棺材掌柜死时过于凄惨,苏南不想曾经的自己重蹈覆辙。
棺材掌柜与妻子拿了药,留下铜钱便回去了。苏南虽然喝了酒,但越来越精神,便到屋子去看些医书。
看医书到了翌日,苏南去附近的山上采药,顺道见见久住山上亲人。
采了药,见过亲人,苏南便下了山,见到一位手指鲜血淋漓的屠夫。
苏南赶紧救治,止血煎药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十分娴熟。
照顾好屠夫,苏南突然很有成就感,十分喜欢救死扶伤。
但苏南还是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沉沦在拯救幻境。
日子随着治疗伤病缓缓流逝,有一日屠夫送来一位弱冠青年,说是切猪肉时不小心切掉了手指。
刚刚包扎好屠夫的学徒,又送来一位浑身屎臭的姑娘,苏南检查过后确定姑娘已窒息死亡。
下午,俊朗少年送来妹妹。少年的妹妹双目肿大,苏南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救回了妹妹的命,却救不回她的眼睛。
苏南忍着哭腔,在家里去安慰少年,“会好起来的。”
少年的哥哥赶了过来,很是及时,也在安慰少年。
随后少年的哥哥离开去安排一副上好的棺材,好让少年的姐姐入土为安。
少年背着姐姐回家,妹妹留在大夫家里治病。
“哎。”苏南看着妹妹叹了口气。
自此刻过后,少年的生活又再度好了起来。
苏南知晓少年的哥哥会杀掉棺材掌柜,便提前到路上等待。
该来的都来了,苏南还没有阻止少年的哥哥,天空之中骤然消去一颗太阳。
天空并非是像逐渐被烧红的锅底,而是一下子就变得火红起来,阳光变得猛烈,一下子使草木皮肤感到痛苦的灼烧。
事实上,待苏南从越来越近的两颗太阳中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早已变成火人,感受着烈火焚心,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疼痛。
苏南忍不住要惨叫呐喊,甚至没有心思去观少年的哥哥与棺材掌柜如何了。这时才发现根本无法发声,也无法听到周围草木爆燃的声音,所有的承受都是在无声中进行。
每次苏南以为习惯了疼痛,正要留意周围时,感觉却开始剧增,便只能再次闭起双目默默承受。
“身处幻境,疼痛从何而来?”苏南冒出这个想法之后,疼痛瞬间消散,恢复清醒。睁眼一看,发现双脚离地飘于虚空。
苏南从痛苦中挣脱顿时体会到无尽的清爽,观察周围也更加细致。
经过两颗烈日焚烧,大夫的躯体早已成为一堆灰烬,大风轻轻一刮连灰不会剩余。土地早已龟裂,千疮百孔,生机全无。
抬头望向天空,苏南发现许多修士立于虚空,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不停掐诀,似乎在联合布下什么阵法。
苏南正要细看时,眼前随即一黑,轮回变成大夫的亲人。
天空阴云密集,瓢泼大雨,一位瘸腿的农人正在面前问路。
“先生,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来过此处,不知红彤村在哪个方向?”
苏南此次仍然带着记忆,略微一想便知瘸腿农人正是少年的父亲。
“此时雨势猛烈,不宜赶路,来我此处暂歇吧。”苏南言罢抬手邀请少年的父亲入屋。
“怕先生不知,家中儿子身体入寒,我抓了一些草药要赶紧回家熬药。”少年的父亲的神情很是着急。
“知晓你爱子心切,但二儿子不是已然送去镇上看大夫?莫要着急,且随我入屋!”苏南再次邀请少年的父亲。
少年的父亲闻言顿感惊异,惊于苏南为何知道家中有三个儿子,又为何知道二儿子已然送三儿子去看大夫。
苏南看少年的父亲瞠目结舌,便不再言语,拉着浑身湿透的少年的父亲进了屋,雨过天晴之后方才让他回家。
“后会有期,有幸再来。”苏南送走少年的父亲。
“后会有期。”少年的父亲微笑着离开。
苏南心想阻止了少年父亲的离世,那少年的哥哥不会被棺材掌柜撞断了腿,又被收为长工。少年也不会向客栈掌柜要多一两银子,而在客栈小二心里埋下杀心。
所有的不详都会随着少年的父亲存活而改变,苏南知晓接下来少年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
可事实,并没有按照苏南的想法去变化。
少年的哥哥一长大就变得好吃懒做,让少年更加劳累。
少年的弟弟也没有被屠夫看中,只能去做一些杂工。
少年的姐姐没有掉进茅坑淹死,但病仍然复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仿似树木。
只有少年的妹妹活的好好,却被一位小十二岁的男人给娶了。
少年的叔叔也没有娶到温柔的叔母,终生孤独而亡。
少年还要养活无能的父母,最终不堪重负累死在卖柴的路上。
苏南立于山头看着少年入土为安,被少年的哥哥看见了。
“谢谢先生发现了弟弟的尸体。”少年的哥哥最终过来说了感谢的话语。
此时苏南为一位鬓发全白的老人,对生死无常,时光变化有了更深的感悟。
苏南没有说什么,或者是对于少年的哥哥说什么都没有用,便转身离开回到屋子。
“天罡我经过了,地煞又是什么样的?”苏南坐在屋顶抬头看着天空,日复一日。
大夫没有出现过,苏南看着日升日落,斗转星移,心中忽然有了想法,“变化,人生做的每个选择都是变化的一部分。”
“那么变化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苏南眼露迷惘,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想到了别的,“那些立于虚空布阵的修士并非剑修,他们到底是何人?”
苏南不吃不喝日复一日看着天空,等待着地煞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三颗太阳变成了一颗太阳,随后太阳越来越远,渐渐变小,成为星辰,寒冬降临。
苏南周身覆盖寒霜,感受着刺骨的痛苦,与承受天罡的痛苦一样,都是在无声的进行。
随着痛苦的剧增,苏南的意志力再次得到锻炼。当觉得疼痛不过如此时,苏南变成魂魄立于虚空,抬头望向天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南朝天大喊,可在天空布阵的人毫不在意。
眼前一黑,苏南再度开始轮回,只是这次他没有带着记忆与意志,变成了少年的叔叔。
叔叔的一生,是被苏南更改过的一生,孤独终老而亡。
孤独到极致时,苏南便再次轮回,这一次是客栈掌柜,也没有带着记忆与意志。
脾气暴躁到极致,失手打死店小二时,苏南再度轮回。
轮回成为与少年交流过的猎人,这一次带着记忆与意志,也有生活上的伴侣。
这一次与妻子经历天罡,存活下来,痛苦到极致时没有进入轮回。
苏南让少年学会了捕猎,安稳的过完了一生。
进入轮回,不断的轮回,贫穷富有都经历过,有才无能也都经历过,直到第二百次轮回成为镇长。
镇长遇到大夫,让大夫把脉,大夫说是男婴。于是镇长更加疼爱妻子,听说妻子喜欢吃豆腐花,便去跟豆腐摊摊主学习研磨豆腐。
听说妻子喜欢鲜花,便去镇外抓来一大片鲜花。
妻子喜欢什么,镇长就送来什么。
可妻子难产死了,生下的男婴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可父亲却不知为何离开了。
镇长抚养男婴长大,长大后只懂吃喝玩乐,成为纨绔子弟,好逸恶劳。镇长看不下去,想儿子学会承担责任,便准备让儿子早早成亲,同时在红彤村相中一位并不貌美的姑娘。
这一位姑娘的性格虽然很像儿子死去的娘亲,但年龄却大了儿子十二岁。一时之间,镇长颇为踌躇,却没想到儿子竟喜欢上了这位姑娘,一洗常态,变得懂担当,肯做事。
于是镇长在儿子成亲的前几日,想找回莫名离家出走垂老的父亲,茫茫人海自然寻找不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成亲之日,镇长又喜又悲。喜的是儿子终于成人,悲的是再也找不回父亲。
日子一点一点地流逝,儿子功成名就接过镇长之位,成为镇长,镇长成为爷爷。
爷爷在产房门外听到儿子与孙子的哭声忽然明白。
这是一个轮回,无止休的轮回,只要儿子会娶到大十二岁的妻子。这就相当于一手杀死了自己的伴侣,又一手杀死了儿子的伴侣。
爷爷万分愧疚与难过,有心等到孙子长大,不让孙子娶个大十二岁的妻子,于是没有学父亲莫名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