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已久,天色渐凉,暮色来得比往日愈发早些。
严幼韵披着厚厚的斗篷倚坐在凉亭里,神色淡淡,俯身喂了把碧春湖里的锦鲤。
“皇后娘娘,陛下今晚要来……”一旁侍奉的宫女犹豫着俯身上前,小心地抬头边察言观色边斟酌着开口。
严幼韵不带感情地扫了她一眼,又垂首从宫人端来的盘子里挑了一把鱼食,不咸不淡道,“来我这干嘛?”
“娘娘。陛下他不来您这儿还能去哪啊?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可是一次性用政绩驳回了那些大臣们广开后宫纳选新人的折子。陛下当真只心悦娘娘您一人,您就原谅陛下好不好?”此时说话的是延绥国皇宫原带的宫女,跪在地上言语切切,努力为现下极不被娘娘待见的陛下发声。
“你倒是衷心耿耿。”严幼韵起身抖抖袖子看了她一眼,倒是态度渐软,不情不愿地说道,“起来吧。我们回去。”说罢拢了拢斗篷转身离去。
地上的宫女惊喜抬头,提起衣摆起身,欣喜跟上随行的宫女和其他宫女对眼一笑,期许起来陛下和娘娘百年好合的感情和一群活泼可爱、白白嫩嫩的小皇子、小皇女们。
延绥国君正值弱冠之年,即位起案牍劳形、日理万机,后宫空置已久。朝臣在几位皇子尚未确立储君的时候就早有攀附的打算,可惜,尚为四皇子的荀奕虽然生得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为人惊才风逸,但行事上果决狠厉,处理贪官污吏、各大事宜心狠手辣之程度令人闻风丧胆。
倾佩其能力之余,生怕被揪了辫子官命不保的朝臣渐渐对其婚事避之不谈,倒也让他独善其身,只身一人。
万幸,夺嫡成功顺利登基的荀奕倒也是知人善任、励精图治地让延绥国强盛了起来,虽然,他们年轻的君王并未立娶,但是延绥国人人将其奉若神明。
进宫多日,她自嫁来时,就每天和荀奕见上几回,每每总是被他气得不行。倒是不是荀奕冷落她,只是,她还没缓过劲,而荀奕蓄谋已久,攻势迅猛,让她不由有些倦意。
虽然薇葳先前有开导她,但是,她还是不怎么明白该怎么接受一个人。而且,她原本打算的是干好皇后的活,打理好后宫,退居台后不争宠。可是,为什么说好的后宫是空的,空的!要她一个人成天对着荀奕?
是夜,凤藻宫内灯火通明,微微跳动的烛火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来回晃动,熏香袅袅,盈盈盘旋于空中,良久方缓缓消散直至另一缕扶摇而上。
年轻的君王支着腿倚在床榻上,怀里搂着严幼韵轻轻摇晃,长长的乌发披散,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眼眸眸光潋滟,挺拔的身姿隐没在松散的寝衣内,端是一个俊逸儿郎。他似是随意一问却是带着习惯而然的帝王威压,“卿卿你和亲此来,目的何在?”
荀奕说出的话严肃满满,脸上却是眸光浮动,饱含爱意。
“啊?邢琅国君指派,我也,不能抗旨。就,就这样吧。”严幼韵就算再怎么想要端庄大气地顶着皇后的名号兢兢业业只此一生,现下的她还是一个尚且豆蔻年华、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斗不过弹压山川的年轻君王,头脑一片空白。而且,腰侧的传来的灼热,让她羞红了脸不管不顾地推攮起来抱着她的年轻君王那极其不安分的双手。
“噗嗤。”年轻的君王轻轻捏着怀中女子稚嫩的脸颊好笑道,“卿卿,我诈上一诈,你到如此肯成,我要赏你,”君王故意停顿片刻,俊逸的脸上浮现几分戏谑,他到不知自己心爱的姑娘如此坦诚,若是换做旁人,想到这里,他紧紧拢着心爱的姑娘,低头欣赏够了眼中人不安的小脸又皱巴巴成一团的可爱模样,好心停下来这番善意的捉弄,俯身说道:“我要赏你永远陪着朕,嗯?”
糟心的狗皇帝撩起姑娘来,手到擒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花中老手,可惜,这些熟练只不过是在他不能时时守住心上人身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脑中产物,倒也称得上是发情老男人一生中可以单拎出来夸上一番的好手段。
我的姑娘得慢慢哄,让她渐渐适应自己的存在,唔,心悦与我。荀奕禁不住勾起嘴角。还有,不能让他的卿卿知道他在未娶她时就已经见过并想着法子把她娶过来,荀奕搂紧怀里念了很久的姑娘心中默念。
可惜,现下这般情景,严幼韵不这么想。毕竟两国这情况,再怎么体贴可人的姑娘都无心去揣度什么风花雪月,只心中暗暗提防狗皇帝荀奕想干什么就已然很是体贴了。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过得轻松。荀奕宫中除了严幼韵空无一人,前朝宫斗余下来的太妃年事已高,除了偶尔拜访,倒也没去打扰几位一心礼佛的太妃的清修。
荀奕的母妃过世已久,她也不用向谁请安。真的是过得比想象中还要清净自在,除了······
哎,严幼韵现在苦恼的是,她远嫁过来的夫君,太粘人了。
严幼韵端坐在桌前,行云流水般细细撇去茶壶中的浮沫,往宝蓝色的茶盏倒了一杯,刚轻挽衣袖抬手端起就突然被某人从后面紧紧环住,一口喝了个精光。淡定从容的微笑再一次崩裂,严幼韵转身想要起身行礼,试图摆脱这八爪鱼般的怀抱,可惜荀奕没让她行动半分就亲了上去。
如此之事,不胜枚举。
她只是想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又没有人告诉她要谈恋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