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人造的阳光温暖的照射下来，处处一片祥和。外边该是寒冷的冬天了吧？
“可惜，三千年来，我只培养出十一人——有天赋有潜能的魂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这十一人中，九人早已陆续离开，有的在为我完成心愿，有的则回幽灵府谋差。身边只剩下最年轻的他他拉和由检，他二人心地纯良，魂魄修炼得也凑合，但做事总是差强人意。我一直心存遗憾，直到遇见你。”
“我知道遇到了一个极好的苗子，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我岂能轻易放过？等我得知你素有狭义心肠，爱打抱不平时，更是如获至宝。所以设计了这场局。原谅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如果你埋怨我，我也接受，并且真诚地道歉，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只能仰天长叹，造化弄人啊！
“对了！精魂契约是怎么回事？你我最终还是主仆关系吗？”我忽然想起这事，问道。
高波笑道：“自然不是。不过，你既然在我的魂魄气息中孕育，肉身又在我的魂魄气息中所生，自然具有我的属性。我也有能力控制你，不过，我又何必控制你？”
“所谓灵魂契约，便是如此，你在我气息中久了，自然对我产生极大的好感，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比如他们二人，”他指指朱哥珍姐，“更是对我产生了依赖之心。不过，我始终把你们当朋友看待。这点从未改变过。”
我撇撇嘴。不过心里不得不承认，几十年在他世界中生活下来，岂止好感，我已把自己当成他的一部分了。
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卖身给人数钱？
“现在你就可以离开梨棺，回到地球世界了，不过，你虽然能对抗世界规则，但也不要离我太远。你魂魄还远没有强大到足以自保的地步，如果遇到我的师兄弟，或者我师叔的几个徒弟，要灭你的魂魄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我本领再逆天，也无法救你回来。”高波道。
“你师兄弟干嘛要害我？”我不解道。
“哈，岂止是你，主人都被他们害过好几遭啦！”珍姐说道。
“哦，”高波笑道，“我们师尊默许门下弟子之间的争斗，不过有两个前提不能违反，一是不能损伤魂魄，肉体怎么杀都行，魂魄可是根本，不能伤害。二是不能祸及家人。在早先的争斗中，我肉身就被他们灭过好几次，不过，我灭他们的次数更多。时间久了，很多都结下了深怨，难以调解。不过，我也有关系好的师兄弟，一个半吧。”
还有半个？我有些纳闷，但没问。
“还有，离我近的另一好处，就是你随时可以回来，充分利用这儿的条件进行提升。我解除梨棺世界对你的限制，就像由检一样，让你来去自由。”高波道。
“这个嘛。”我想了想，说道，“没问题，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我既然不是主仆关系，那你可不能强行逼我回来。我得有我的自由，是不是？”
高波苦笑了一下，“当然。可是，我也有我的私密空间，对不对？”
“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自然回避。我这个人，从不八卦。”我笑道。
“那好吧，咱们喝完茶，就回第一空间，从那儿出去。”高波道。“还有件事，出去前，我赠送给你两件东西。你要好好保存。
说着，他头顶逸出两枚硬币大小的波线组合，闪着淡淡的银光，“这第一枚印记，我封在你的地魂之中，你用魂识触发后，不管相隔多远，都能瞬间联系到我，它激活后发射的波线有专向性，只会被我接收，到有效时间比较短，总时只有五分钟，你要记牢。”说完，我感觉地魂一阵轻微的震荡，魂识扫描下，这枚印记已被封存在我的地魂中。
“这第二枚印记，我封在你的精魂中，激发后，可短时间能拥有我的魂魄力量，这是我孕育好久才做出的，颇耗精力，一共没几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乱用。”高波道。
我感觉精魂又是一阵震荡，魂识发现它已被封存在精魂之中。
“还有两件实物，等你有了肉身再给你。”高波道。
“真是令人羡慕！我俩跟随主人几百年了，从没得到这样的馈赠！”珍姐撅起嘴，有些酸溜溜地说。
“反正以后你们四个在一起做事，由谁拿着，都是一样。”高波笑道。
“四个？”朱哥诧异道，“还有一个是谁？”
高波笑道：“还有那只你整天偷喂好东西的瞎鸟啊！”
这时，只听见鸟爷“呱”地很不厚道地叫了一声，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
“原来主人都知道了，”朱哥笑道，“这可都是为孙浩好啊！千万莫怪！”
“在我的世界里，什么能瞒过我？”高波哈哈大笑，“我当然不怪你，只是你喂这瞎鸟，还是热量控制一下的好，否则它很快就会胖得飞不动了。”
高波打开笼子，鸟爷迅捷飞出，振翅冲向高空，一路呱呱大叫。
高波对我说：“钟行对魂魄的理解之透彻，少有人能出其右。它在你身边，会有大用。但它毛病也很多，容易坏你事，以后不可对它过于纵容。我给你们建立灵魂契约，让它不得不服从你。”
几圈畅快的飞行之后，鸟爷俯冲而下，一个优美的盘旋，平稳落到高波的手臂上。
突然，它“呱呱”大叫起来，随即脏话频出，乱骂一通，直到看见高波凌厉的眼神，才无可奈何的闭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高波挥手，把切割而下的鸟爷的少许魂魄封入我精魂的核心区，我顿时有种和它心意相通的感觉。如果距离够近，我感觉心意一动，它就能接收到我的指令。
“鸟爷，委屈了，等我肉身出去后，带您去吃各种大餐，包你满意。”我向它传出一条讯息，讯息是一对一的，别人无法感知。
鸟爷闻讯大喜，随即恢复了之前的趾高气扬。
我们四人一鸟随即赶往第一空间。
在中转室，高波往床上一躺，随即魂魄离体。
震撼。
这是我面对罗生的魂魄，唯一能想到的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魂魄，说实话，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他的魂魄居然是如此的……恐怖无比。
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浓眉大眼，口阔鼻方，一脸的络腮胡子茬……显然非常男人，也丝毫没有横死的惨样。
我盯着令人震撼的罗生的魂魄足足持续了两分钟的时间，然后又看看他那高大俊美阳光帅气的肉身，忽然想到了罗生说过的“表里不一”的观点。不过讽刺的是，和他的原话“美丽的外表，丑陋的灵魂”不同，目前的景象好像有些相反。他曾拿霍金举例，说这个全身几乎只有脑子能动的男人却是地球上最强大的。
嗯，肉体算个屁，灵魂才是关键。
“你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还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也会死？”罗生问我。
“哦，”我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这肯定是一个long story，要不，咱们先出去？”。
我有些怀念外边的真实的阳光，虽然可能会让现在的我不舒服。但我实在是在这儿呆够了，三十年！事实上，我已成了中年大叔。
罗生点点头，转头对鸟爷说：“梨棺解除进出禁制的，只有咱们五个，但有一点你要清楚，这是原则上只针对魂魄的，肉体出去了，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再放进来。即便魂魄出入没有限制，也最好提前知会我一声。”
鸟爷喏声连连。
罗生不再多话，飘到对面的墙面，触发按钮，巨大的屏幕闪光，身形一闪便已不见。我们则陆续跟上。
跨越时间流速相同的空间，感觉要舒适得多。随着眼前一亮，铮亮的天空出现在面前。
是学校的操场。
靠在墙边的罗生站了起来，还是那副高冷帅气的面孔。三十年没见，我面对他居然有一点点不习惯。
忽然，罗生胸前亮光一闪，发出一个透明气泡，迎风增长，迅速膨大，波的一声鸟爷从里面闪了出来。
朱哥也很快出现，向我打了个招呼后便一闪而逝。珍姐则没见。
发出闪光的，是罗生脖子上挂的“小飞戟”——这是我们对这个奇怪的吊坠的戏称。
罗生自入学时，脖子上便挂着这么个玩意，须臾不离身。我们看它极像古代用的兵器“戟”，大约五公分长，通体黝黑，闪着冷冷的光泽，但又不像是金属所铸，反正很奇怪的样子。和罗生熟了以后，我好几次想跟他要过来仔细看看，他却从没同意。但给他租房子后，我自恃功高，便又提出这个要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来给我了，并说倒不是看在我给他租房子的份上，而是替他照顾虞姬花有功，并郑重说只给这一次，下不为例。
当时我虽然心里鄙夷他的小器，却也很得意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接过“小飞戟”。不料一入手，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让人极不舒服。
它的光滑冰冷如预料的一样，但诡异的是重量忽重忽轻，轻的时候如若无物，重的时候却让人拿捏不住，如果不是罗生预见在先用手托着，早就坠地上了。更诡异的是颜色忽然变得忽深忽浅起来，浅的时候几乎要隐入空气中，深的时候几乎要有墨汁滴下来。
惊慌之下，我便把它扔给了罗生。还嘟囔了一句：人怪，戴的项链也怪。
……
鸟爷和朱哥在小飞戟闪烁的同时跳出来，难道……
“不错，梨棺就是小飞戟，小飞戟就是梨棺。”罗生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飞戟，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