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遥和林龄大三那年的寒假没有回家，去了Z市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支教。
刚到那里的时候，林龄被这里的破旧吓到了，当场就要转身回去。
顾轻遥好说歹说才留住她。
村子里的干部们都出来迎接，这里来的大学生实在是少之又少，冬天家家户户都是烧柴火，别说暖气竟然连煤都买不起。
村长给她们前来指教的十几个大学生安排了村子里最好的房子，可是就算是最好的，也都是破破烂烂，最多就是不刮风，不淋雨。
顾轻遥教语文，林龄教英语，本以为不会适应的林龄渐渐也放松了下来，被淳朴的村民们感动。
就在她俩上课的时候，有个小孩总是透过窗户东张西望，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顾轻遥有一天忍不住了，打开门让他进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一溜烟就跑了。
顾轻遥没当回事，回去继续教书。
就这样小男孩总是出现在窗边好多次，顾轻遥去找学校的校长了解了情况。
这个小男孩叫小康，家里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了。本以为他的出生会让这个家富裕起来，所以父母给他起名叫小康。
可是自从他出生之后，家里状况一天不如一天，父母嫌他是个扫把星，就把他留在村子里，两个人出去打工了。
小康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每天就是各种干活，他的两个姐姐也不想认他，怕是沾染了霉运。
到了上学年纪，村长和校长想让小康上学，但是爷爷奶奶并不同意，原因是小康去上学了就没人干农活了。
村长上门调节了许多次，但是都是失望而归。
现在小康已经11岁了，因为营养跟不上还是七八岁的样子。
顾轻遥听完，一边痛恨封建思想，迷信注意，又是心疼小康小小年纪，要遭受这种待遇。
顾轻遥回去和林龄说，林龄也义愤填膺，当晚就要去小康家看看。
村长领着她们去了小康家，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这个家都是夸奖了。
小康趴在桌子上，用一根小木根在桌子上比比画画，因为不舍得开灯，所以他离着桌子特别近，就差要贴上去了。
小康的爷爷奶奶听到有动静，颤颤巍巍地出来，看着村长，就知道他今天来又是为了小康读书的事，拄着拐棍就往外赶人。
“爷爷奶奶您别生气，我们今天就是来了解一下。”顾轻遥急忙上去。
“了解个屁，这个扫把星上什么学，干活都是便宜他了，我当初就应该把他扔进水池子里淹死。”小康的奶奶眼神里透露出厌恶。
小康似乎是听惯了这种话，没有一丝情绪，依旧坐在凳子上。
顾轻遥和林龄听到这种话都气的不行，村长在旁边叹了口气，把她俩领了出来。
“哎。”村长点了根烟。
顾轻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又看了一眼小康家，只见小康探了个脑袋出来，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们，吓了顾轻遥一大跳。
反应过来之后，顾轻遥跟小康招了招手，小康犹豫了一下，跑了过来。
距离顾轻遥她们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小康就停了下来，一只脚不安的画着圈圈。
顾轻遥往前走了两步，蹲了下来。
“你是小康吗？”
小康点了点头。
“你想上学吗？”
小康有点了点头。
“这孩子不爱说话啊。”林龄站在村长旁边，对村长说。
“嗯，孩子腼腆的很，什么话都不讲。”
林龄觉得他有些自闭的倾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顾轻遥让小康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回过头去跟村长商量。
“村长，我们晚上来给他上课行吗？小康爷爷奶奶都睡下了，不耽误干活。”
村长欣喜地看着顾轻遥，连忙说：“那这可真是为村里办了一件大事啊，顾小姐。”
顾轻遥表示没什么，就冲林龄扬了扬脸。
从这以后，顾轻遥和林龄每天下课之后就去找小康，给小康上两个小时的课。
小康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没过多久就追上了班里上课孩子的进程。
时间过得飞快，寒假过完了，顾轻遥和林龄也要走了。走的时候，顾轻遥不放心小康，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村长，让他按时给他一些，别饿着。
小康站在一边，看不出喜怒哀乐，低垂着头不说话。
顾轻遥摸了摸小康的头，抱了抱他，要他好好学习。
林走的时候，林龄哭的不行，起初不想来的是她，最后不舍得的也是她。
“小康你还在上学吗？”
顾轻遥又加了一碗面，三碗面已经上桌，顾轻遥搅了搅面，问小康。
“嗯，已经上初一了，我比别人年纪大些。”
顾轻遥听他还在上学，心里欣慰了不少。
“那你怎么……”顾轻遥本想说跟这些社会上的人在一起，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是放假的时候赚点学费。”小康低下了头。
“你给我个帐号，我来资助你，你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
顾轻遥其实在之前就一直给村长打钱，可是村长去世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们的消息。
小康摇了摇头，只顾着低头吃面。
“小康你多大了？”林龄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岔开了。
“16了。”小康抬头一笑，十分青春的样子。
“哎，变了不少。”
顾轻遥想着小康还是以前那个不说话，没有表情的瘦弱小男孩，现在都已经跟自己一般高了。
三个人叙旧叙了很久，顾轻遥和林龄还要赶飞机，就问小康有没有联系方式。
小康掏出一个旧手机，加了顾轻遥和林龄的微信。
“姐，你千万不要给我打钱，我已经欠你们够多了。”小康扭扭捏捏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欠不欠的。”顾轻遥佯装生气。
“我现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也没人不让我上学了。”
顾轻遥放心了不少，但是还是决定要按时给小康打学费。
“你不要再干这个了，太危险了，我现在只是借你钱上学，以后要还的，知道吗？”
小康的眼里含着泪水，顾轻遥再一次摸了摸他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