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乱成了一锅粥,倪安庆闻讯止不住地叹气,也没什么好办法。
唯一值得他高兴的是,除了饮酒作乐可以助他忘忧之外,贺兰柔漪羞答答的对他说自己的月事停了。
倪安庆喜出望外,觉得自己特别威武,新婚不久,妻子就怀孕了,养一个外室没多久,外室也怀上了,他上辈子到底走了什么好运,简直就是行走的播种机,看来倪家开枝散叶的大旗还是得他来扛。
如此一来,就可以让父亲把烟花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既可以叫母亲省心,将来也没人与他一起分家产。
上一辈地事他是这般打算的,轮到他自己,他的猪朋狗友里也有人替他出了个坏主意。
地包天说:“既然你夫人仰仗的是圣女和福王妃,王妃那边儿有王爷钳制,那么最关键的就是圣女了。”
于是这群酒囊饭袋开始轰轰烈烈的调查我。
也就是现代的人肉搜索。
先派了一帮人去梨花宫。掘地三尺到处搜刮我的各种消息,随后在坊间散播。
倪安庆说这有用吗?
黑痦子道:“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圣女那么高调,总有讨厌她的人,只要有一个人相信,附和,接着就会有一百个人相信和附和,以讹传讹,乃至成千上万,终归能让她声名狼藉。”
“有理。”发际线道,“届时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我们服用五石散的事便可说是她诬赖的。”
“这样不太好吧?”倪安庆道,“难道别人不会问她为什么诬赖我们吗?”
“因为她帮着嫂夫人啊,嫂夫人不许你和柔漪姑娘的事,她便以此要挟,毁坏我们的名誉,毁掉我们的仕途。”
地包天说:“对!我们不妨在她去疫区这件事上做手脚。”
“这可是一桩大事,可以通天的。要是能把她一次性绊倒,我们指不定一举成名。”
【全村的希望:呵,这就是传说中的大V。】
【好大一片云:呵,这就是传说中的意见领袖。】
几个人一拍即合,四处说我严重夸大了在疫区的功劳,实际上我并没有救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伟大,拿自己的鲜血去拯救百姓,通篇都是谎言。沽名钓誉。
除此之外,我为了让灾民进京城,还从他们身上剥削压榨,每人收取搬迁费,中饱私囊。
简而言之,我就是古代的蛇头。
职业搞偷渡,人口买卖和非法房屋中介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胡说八道,宋辛也知道是胡说八道,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胡说八道。只要随便找一个人问一问,求证一下,便可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已经成为了夷东郡王的小妾的叶金铭在这个时候隔着遥远的距离还不忘捅我两刀,力证我在三不管地带胡作非为,杀害她爹娘不算,还在夷东郡王的帐子里作过营妓。并不像宋辛《烈女传》里写的那样高尚,为保百姓差点牺牲,而是主动要求的,原因是我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
宋辛不甘我被冤枉,摇旗呐喊,发动百姓们来为我作证,本来也的确是有几个出头的,但是后来受到了地痞恶霸的欺凌,便不敢再开口了。
那些灾民来到京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想再搅到浑水里,从此以后都避着宋辛。特别是响应宋辛的几个有良心的人,恶霸们去砸了他们的店,试图毁掉他们的营生,打铁的不能打铁,卖布的不能卖布,就连婆婆的糕点摊子也被砸个稀巴烂,到处造谣说婆婆的糕点有毒,女人吃了生红疹,男人吃了雄风不再。
婆婆哭着挪地方。
上学堂的小童看见我就哭:“圣女姐姐不是我不想说实话,是爹爹说,这个时候你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若是帮了你,我也就成了老鼠,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他依旧梳着两个小鬏,用红绳绕着,乌溜溜的眼珠天真无邪的望着我。
我看着他眼眶上的黑眼圈问他:“这是谁打的呀?”
他垂着头不说话。
“是学堂里的其他小朋友吗?”
他点点头,“我说是圣女姐姐是好人。他们说你是妖女。我要是觉得你是好人,就不和我玩儿。夫子也说‘一丘之壑’,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边说,一边哭的鼻涕眼泪横流:“圣女姐姐,为什么我说真话,大家不相信我呢。”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人想要向天喷唾沫,最后只会脏了自己的脸。”
我道:“你以后也不用为我说话了。公道自在人心。也不要和人打架。照顾好你爹和孝顺婆婆,就好了。”
“快别哭啦,要成小哭包啦!”我食指擦干他的眼泪。
他说‘知道了’,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婆婆说,我们没什么能为你做的,这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希望姐姐好人有好报。”
这些老百姓都是生活在底层的,非常艰难。
我不能道德绑架他们,希冀他们为我出头。
尤其是但凡有人为我澄清,就会遭到一系列的恶意打击报复,显然是事先就策划好的,一切有条不紊的针对我进行。
宋辛心直口快,咽不下这口气,日夜奋笔疾书,试图还原真相。
然后这个时候,这把火终于烧到了他的头上。
说宋辛作为我的头号拥趸,一直以来趾高气昂,飞扬跋扈,狐假虎威。为了抬高我,存心故意的贬低吴昭仪。
宋辛为此被人街头巷尾的追打,冬梅心疼的不行,晚上拿着鸡蛋替他揉脸上的淤青。
我看着他俩道:“他们打是打不过我的,所以只能来欺负你们,你们也不必替我强出头,避一阵子吧。”
“可是圣女不能再将继续这样下去了!咱们一直处于下风,你真的不解释吗?”冬梅郁闷道。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解释?而且解释是说给讲道理的人听的。”我拿了几只栗子放进炭盆。
“就是。”宋辛道:“解释了他们说你狡辩,强词夺理,不解释他们说你理亏,心虚。天天变着法的造谣,只有他们说的是真的,别人说的都是歪理。解释不解释都是错,做什么都是错。”
“嗯。连呼吸都是错的。最好我死了,就天下太平了。”我淡声道,“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就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