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沐府的第二日一早,沐歆溪就去了沐老夫人的芙蓉院。沐老夫人看着天还未亮明,便在院外候着的沐歆溪,满意的点了点头,让身边的老嬷嬷去把人给请了进来。
“溪儿怎来得如此早,路途那般劳累,该是好生歇息才是。”沐老夫人对着进入屋内的沐歆溪招了招手。
沐歆溪看着自己被沐老夫人握住的双手,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将感觉强压下去,低着头,柔声的答道:“溪儿不累,想着早些过来,能在祖母的院子里多待个一时半刻,就是可别打扰到祖母休息才好。”
沐老夫人看着眼前温柔端庄的可人儿,心底有些慰藉。“你这丫头,是个好的,幸得这么些年在外面没给养坏了。”
沐老夫人又拉着沐歆溪问了些问题,沐歆溪一一的答着,面上不露一丝不耐,沐老夫人看得更是满意。
没过多久,各房各院的人都来了。连着昨日没资格到前厅的那些个姨娘也到了。
“哟,这就是溪儿姑娘吧!生得可真俊俏,比四小姐还要好看上几分呢。”穿着一身玫红色绣花翠纹裙的三姨娘王氏,娇作的用捏着手帕的手抚上了沐歆溪的肩膀。
沐歆溪心底有些嫌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身子。
“姐姐自是生得比我美,何须用你多说!”沐歆歌有些看不惯王氏那阴阳怪气的腔调。
“三姨娘,这是三小姐!”吴嬷嬷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开口提醒。
“是是是,三小姐。”三姨娘暗暗的瞪了一眼吴嬷嬷,心底有些愤恨,这死老太婆不就是想说自己身份低微,不配吗?可这一个乡野里长大的小姐,又能高贵到哪儿去!她咬碎一口银牙,不由得将沐歆溪也记恨上了。
“三小姐此番算是苦尽甘来了,如今就好好的待在右相府享福就好了。”三姨娘座位的下一位是四姨娘薛氏笑了笑开口,看着三姨娘自取其辱,眉眼间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再下一个座位的是府中的六姨娘柳氏。柳氏眉目清冷,自从进入这芙蓉园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不曾吱声。
而这右相府的五姨娘,再四年前因难产而死,只留下一女,便是府中的七小姐沐歆瑶。
一群女人之间的话题,尽是后宅之事,听得沐歆溪昏昏欲睡,本就起了个大早,现在还要强打起精神应付各方试探。等沐老夫人让众人散了的时候,沐歆溪只觉得活了过来。
虽是熬了一早上,但好在沐老夫人让今后无甚特殊之事便可不用日日晨昏定省。对沐歆溪来说,这算是一个绝妙的好消息了,也不枉今天的受累了。
回到雪棠阁,沐歆溪酒瘫在了软榻上,白芷白芍两人看着自己小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别笑了,这后宅之中,就是礼仪繁琐,让你们在那儿只坐三分之一的凳子呆坐上几个时辰,还得处处防备着那些个不安分的设计,只会比我更加狼狈不堪。”
沐歆溪白了眼两个幸灾乐祸的臭丫头,心想,这和女人相处,竟比纵马驰骋上几天几夜更叫人疲惫不已。
整个下午,沐歆溪随便用了一些吃食就一直窝在书房里。最近几天,京墨那小子寻得了几本医籍孤本,里面记载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毒药和特殊急症,让沐歆溪深感兴趣,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是夜,今夜月特别明,徐徐吹过一阵微风,扫光了白日的炎热。沐歆溪靠在软榻上,就着烛光,仍旧孜孜不倦的看着那几本医书。
“谁!”感到四周似乎多了些陌生的气息,沐歆溪脱手而出的银针射向窗外。
“姑娘手下留情,在下路过。”窗户开合间,一道清风明月般的身影就来到了眼前。
看清来人,沐歆溪有些讶异,随即嘲也似的开口:“未曾想到,这东辰国的寒王,竟也是个偷鸡摸狗之徒。”
“怎会?本王确实是路过,没想到竟被姑娘的银针给拦下了。我也不知,这东辰国何时有那家闺阁女子功夫竟如此了得!”墨煜寒似笑非笑的看着沐歆溪,眉头微挑,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亮出来手中捏着的银针。
“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再者,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多的是你寒王所不知道的东西!又何必过于深究呢?”沐歆溪看着对方手里的银针,暗暗心惊,自己清楚自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想要避开容易,想要毫发无损都接住却很难,想来这寒王的功力定在自己之上了。
“当然!可有些想要知道的东西,就应该打破沙锅问到底。是吧,沐三小姐。”墨煜寒笑了笑,信步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做下,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味道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也不深究,只是有些感慨的说了句“好茶”。
“你,你果然知晓!说吧,今日到此究竟是何目的?”沐歆溪看他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有些气闷。
“若我说,我只是来看看你呢?”墨煜寒眉眼带笑。
“我不信!”沐歆溪咬了咬牙。
“爱信不信,如今我人也看到了,茶也喝了,也是时候该走了,免得被人发现,辱没了你的名节!”墨煜寒说完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转身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混蛋!一个梁上君子,也好意思当王爷!那老皇帝大概是眼瞎心盲了!”
沐歆溪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忿忿地骂道。不惜将皇帝也拖下水,现正在深宫中批改奏折的皇帝,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看向屋外的天空,明月的光辉映照着大地,万里无云,繁星点点,不似要变天的样子,不解的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袍,继续批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