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你好便好!”
等彭云涪带姚淇悦入宫时,却发现皇帝不只唤了他们夫妻,二皇子、三皇子、八皇子夫妻都在。
“晋王爷,淇悦!”赵秀丽喜不胜收,提着裙摆跑了过来,“你们怎么这么慢?”
她拉着姚淇悦,“过来!早说过要带你见王爷的,你却一直没空。”
“我哪是没空?我那是身不由己!”姚淇悦诉苦,“姐姐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得的,水深火热、要命得很!”
安王爷眸子清朗、笑容温和,长得有两分像皇帝,是个温文儒雅的人。
“早便听说你的大名,今日总算得见!”彭永晖冲彭云涪轻轻颔首,对着姚淇悦道。
“多谢安王爷夸奖,我也早想见你了,姐姐念叨很久了呢!待会儿多喝几杯!”姚淇悦很豪气,以酒会友的架势。
这是反客为主了?彭永晖见彭云涪苦笑,不由点头。
能让六弟有表情,这个晋王妃,可不简单。
“这位就是姚大小姐?长得还真、别致啊!”一道大刺刺、略带着讽刺的声音响起。
姚淇悦扭头。
“那是八皇子,绣王彭永曙。”赵秀丽在她耳边低声道。
彭永曙脸上全是蔑视,打量姚淇悦的眼神赤果果的瞧不起。
“不敢当不敢当,你长得比我可别致多了!佩服佩服!”姚淇悦还冲他抱拳。
彭永曙长相随母,带着几分女气,与他几位或英俊、或儒雅的皇兄截然不同。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到相貌,可偏偏自己又忍不住总会评论别人的长相。京城中人都知他性子,从没人敢针锋相对。
“你说什么?”他摔下手中的杯子,阴骘的眸子仿佛要刺穿姚淇悦一般。
他的敌意莫名其妙,姚淇悦没好气,“说你长得别致啊,你耳聋?”
彭永曙面色铁青站了起来。
“你可轻点摔,这是皇上宴请,摔坏了,哪怕你是皇子也赔不起。”姚淇悦眼神瞟向桌上的杯子,“这么大脾气,给谁看呢?哼!”
从彭云涪那里吃了定心丸,姚淇悦见了皇帝都不胆怯,一个小小的、从没见过面的八王爷,她哪会怕?
彭云涪揽着她,眼神冷冷地扫向彭永曙。
彭永明站起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难得大家齐聚一堂,都坐下吧,父皇来了看到不好!”
姚淇悦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震天,“爹啊,他们都欺负我!”
皇帝头疼,他扶着头,“闭嘴!”
“父皇……”姚淇悦撅着小嘴,可怜巴巴。
皇帝皱眉,却没有反驳她的称呼。
‘父皇这是认下晋王妃了?’这是殿内的王爷和王妃们共同疑惑的心声。
彭云涪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为自己的王妃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八皇子嘲笑我长得丑,我夸他长得好看,他却砸了东西想打我,二皇子还帮他,父皇,他们都欺负我,我好可怜!”姚淇悦声音轻轻的,强忍着眼中的泪,“父皇,相公双手打不过四拳,您要不为我撑腰,我以后就死了!”
皇帝看着她眼泪巴巴的小脸,心中突然生出不忍,脑子里有片刻的恍惚:这是他的孩子在向他撒娇,她被人欺负了,这个小可怜需要人保护。
他瞪着彭永曙,“男人之间的矛盾,你们拳头对拳头也好、酒杯对酒杯也罢,我懒得管你们,扯到无辜的女人做什么?”
“谢谢父皇,父皇你最好了!”姚淇悦欢喜得蹦起来。
她趁皇帝反应过来之前,拉着他往上座走,“父皇今天请我们大家吃什么好吃的?我早听相公说父皇这里的东西最好吃,父皇今天可不能小气。”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姜公公愣了下。
“姜公公,准备传膳吧,父皇公务繁忙,这会儿肯定饿了。”彭云涪道。
“是啊。”安王彭永晖也开口,“有劳公公了。”
皇帝喝了姚淇悦为他倒的果子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小混蛋给骗了!
她哪里害怕了?她分明是趁自己蒙圈的时候吵吵嚷嚷扮可怜,一边降低自己的戒心一边搞破坏,混淆视听、混水摸鱼的将自己的名分给定下来了!
君无戏言,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驳回她的称呼,她的底气便硬了。
“滚下去!”被利用的皇帝很不爽,脸黑得吓人。
“谢父皇开恩!谢父皇恩典!谢父皇赎罪!父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姚淇悦行动迅速,呼声震天的磕了头,一溜烟地下去了。
行动之干净利落,看得殿内的王爷和王妃们目目相觑。
父皇是这么好说话的吗?他们怀疑今日的父皇让人调包了。
彭永曙第一个忍不住,“父皇您没事吧?”
有自己这个正主打出晋王妃的名号在前,再让父皇应声在后。当大家都听到父皇没有反对之后,她这个晋王妃的名头便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皇帝被正在考核期的‘村姑’摆了一道,又听得她当场与彭永曙吵,脸色很臭,“姚淇悦,给朕滚过来!”
姚淇悦一点也不怕了,她小跑着上去,笑得很狗腿,“父皇有何吩咐?孩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姜有才,将她带下去乱榻打死!”皇帝厉声道。
“父皇!”彭云涪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就跪下去,“淇悦淳朴,无心冒犯,救父皇看在她祖上的份上,放过她吧!”
求情还不忘提醒皇帝。
彭永明和彭永曙不为所动,后者甚至还泛着冷笑。
彭永晖愣了下,缓步行至殿中跪了下去,“父皇,姚小姐不熟宫中规矩,并非有意冒犯,还请父皇看在六弟的面子,饶她一回吧!”
他一向心善。
赵秀丽担心又着急,跟在安王身边跪了下去,“求父皇开恩,淇悦她不是有意的。”
“皇上!”姚淇悦反应过来,吓得瑟瑟发抖,“求、求皇上开恩!”
看着她吓得直哆嗦的小模样,皇帝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竟敢欺君?他鼻孔朝天一哼,“不是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正在磕头的姚淇悦动作顿了下,清澈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抱着皇帝大腿,“必要的时候当要万死不怕啊,可是父皇,现在好好的呀!”
“莫非你刚才是欺君?还是你巴不得朕遭遇不测?”皇帝阴恻恻开口、森冷得吓人。
“没有的,我希望皇上长命百岁、天天健……”姚淇悦被吓得词穷,急切的甩着脑袋,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辩解。
“父皇,淇悦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心直口快,如果有需要,她与儿臣一样都会舍生忘死的。”彭云涪急声道。
赵秀丽抬头,“父皇,淇悦赤子之心,从不掺假,她不是恶毒之人,请父皇不要责罚她,她没有任何欺骗的意思!”
老好人的彭永晖也磕首,“请父皇开恩。”
彭永曙脸上是藏不住的冷笑,“三皇兄和六皇兄不要说什么不知者无罪,她在晋王府那么多日子,对待父皇仍旧如此没有规矩,想来,是根本没将皇室放在眼里,打死也不为过。”
姚淇悦气得要命,没招他也没惹他,他怎么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彭永曙!”彭云涪扭头,充满警告的瞪着他。
“原来是皇兄给她壮胆!”彭永曙呵呵一笑,“难怪!”
彭云涪憋见皇帝铁青发黑的脸,无从为自己辩解,只能道,“父皇,儿臣决没此意。”
“呵呵!”彭永曙冷笑。
姚淇悦不懂他们的暗中针锋,只是恼彭永曙的无礼肆意针对,“你阴阳怪气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惹的事,要说没规矩,你才是最没规矩的,唯恐天下不乱、不安好心!”
“大胆!放肆!”皇帝龙颜大怒,气得差点儿掀了桌子,吓得姚淇悦小鹌鹑似的抖了抖。
“父皇,您罚我吧!”姚淇悦又晃着皇帝的腿,“父皇!”
哪怕快要死了,她也没放弃刚刚得到的默认的名号。
皇帝罕见的沉默着,半晌不发一言,幽深的目光在彭云涪和姚淇悦身上来回转。
彭永明和彭永晖稍作迟疑,然后异口同声,“求父皇开恩!”
彭永曙冷笑作壁上观。
皇帝冷冷的扫着彭云涪与姚淇悦,“怎么?这是有上好的赏赐?你们巴巴的往上凑?”
“求父皇责罚儿臣。”彭云涪再磕头。
姚淇悦离得近,她有种错觉:皇帝眼底、似乎带笑。
她吸了吸鼻子,强撑着发抖的小身板,水润晶亮的眸子湿漉漉的,“父皇,我爹爹从来没吓过我,我不经吓的,您别吓我好不好?”
皇帝冷哼一声。
姚淇悦晃着他的膝,“父皇,我以后肯定听您的话,好好孝敬您,您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虽然笨了些,可我会认真用心学的。”
“半个月将新诗集背会。”皇帝依旧冷着脸。
姚淇悦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给朕布菜?”皇帝黑着的脸依旧阴云密布。
姚淇悦喜上眉梢,“谢谢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惊喜来得太突然,姚淇悦反应过来带着颤音山呼。
“谢父皇开恩!”彭云涪松了一口气。
彭永晖和赵秀丽对视一眼,也齐呼“谢父皇开恩!”
“都吃东西吧!”皇帝眉眼没抬,只看着姚淇悦给他夹的菜。他直摇头:太没水平了,夹个菜都放不好。
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经她筷子一夹,盘子里的菜顿时没有样子,看得人食欲不振。
偏偏那人一点也没察觉,“我听相公说父皇最爱吃鱼,您尝尝这鱼,我看着很鲜嫩的!”
她直愣愣的戳了一筷子下去,好好的鱼从中间少了一块,汤汁溅到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