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雪,今日是我母后寿诞,你故意来的这么晚,是存心不把我母后放在眼里吗?”
“香姐姐,雪儿怎敢……”
孟江雪话刚出口,眼睛就有点发红,只是这话才说了一半她就意识到了不妥,慌忙改了称呼,半蹲行了一礼,重新说道。
“公主殿下,臣女不是有意拖延来晚的,实在是有事被迫耽误了时间,方才在路上,臣女碰到了圣上常用的辇轿经过,只得暂停行礼,那辇轿经过时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臣女才来晚了,请公主殿下莫怪。”
“我父皇常用的辇轿?”
天香公主微微蹙眉,白玉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些疑惑,而后又变了脸色,厉声训道。
“你撒谎,我父皇如今就在母后的宫中陪伴着她,待会就要开寿宴了,你怎么会在刚才碰到他的辇轿?”
“就是,陛下一直在正阳宫中陪伴着皇后娘娘!”
一边站着的陆纤纤也随声附和,她挽着天香公主的手臂,挑着一双美艳的杏眼,斜睨着孟江雪,殷红的嘴向左边微微勾着,阴阳怪气地又来了一句。
“孟江雪,你撒谎也该找个靠谱点的理由,被人当场揭穿的滋味不太好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香姐姐……不,公主殿下,我真的没有撒谎,这件事情,春桃也是亲眼看到的。”
陆纤纤是大将军之女,出身于京城世家贵族,自恃身份贵重,素来就不肯把孟江雪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放在眼里,只是因为孟江雪的父亲孟恒步步升迁,一路坐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又和陆远一起都在太子彭璟容手下做事,这才勉强肯跟孟江雪说上几句话。
但是每每见面说话,却总是奚落讽刺,处处要强压她一头。
孟江雪心中很是委屈,却又得罪不起这位将军之女,因此只是咬着嘴唇吗,委屈地红了眼圈,急急向天香公主辩解。
不料,她这话音刚落,陆纤纤立刻就又笑了起来。
“瞧瞧,自己撒谎露了马脚,就拉着自己的侍女给自己圆场,孟江雪,你这手段也太拙劣了,公主殿下早就看腻了,你还要欺瞒她到什么时候?”
“莫不是仗着自己的父亲新作了御史大夫,就这般放肆轻狂起来,连我母后的寿诞都不放在心上,故意轻慢?”
天香公主冰雪般通透白皙的脸上涌现出怒意,她柳眉倒竖,显然是生气了。
孟江雪百口莫辩,原本红了的眼圈里有泪花闪烁,迫不得已跪下身来,低低叫道。
“公主殿下,臣女怎敢撒谎,臣女真的不敢欺瞒公主殿下……”
“都被戳破了,还说没有呢,孟江雪,你这张嘴,还真是硬的很呐,香姐姐,你得好好收拾她一顿才好。”
陆纤纤很是嫌弃地看着孟江雪这委屈含泪的样子,在她眼里,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就是小家子气,动不动就哭,一点风度都没有,一点也配不上她们这种世家贵族。
天香公主果然更生气了,她皱着眉头盯着地上跪着的孟江雪。
“罢了,今儿是本宫母后的寿诞,她一向慈悲为怀,今日不肯见血光,本宫就不罚你过重了,你就在这里跪着,等着寿宴结束再起来吧。”
“香姐姐……”
这怎么能行?
孟江雪着急地叫出声来,可天香公主已经和陆纤纤一起转身离去,根本不愿意再听她多说什么。
她咬着嘴唇,手指拧着手里梨花白的手帕子,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湿了纤长的睫毛。
她自幼母亲便去了,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一心扑在仕途上,前几年带着她寄人篱下,这两年走了运,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她作为孟家嫡女,也十分光彩。
今日,父亲事多来不了这里,她原本就是作为孟家的代表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的,可是没想到还没见到皇后娘娘,把寿礼献进去,被天香公主罚在这里跪着。
这要是跪到寿宴结束,且不说这双膝盖会不会跪坏,单单她孟家的脸,都要被她给丢尽了,这事若是被人传扬出去,爹爹以后怎么见同僚?还如何在官场上做事?
虽只是开春三月,可气温已然不低了,快到正午时分,日头晒到了头顶,孟江雪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粒,眼睛也被晒得睁不开,单薄的身躯摇摇晃晃,几欲晕倒。
一边的侍女春桃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嘴里却低声责怪着。
“小姐也真是的,何苦跟那两位争口舌,干脆一开始就赔个不是,不也就没有现在的罚跪了?我一早就催着小姐赶紧出门,可小姐你非要绣好了那只荷包再出门,瞧瞧,这迟了皇后娘娘的寿宴,你那荷包……”
“春桃,别说了!”
日头晒得人发晕,膝盖上的疼痛木然僵硬,孟江雪生的瘦弱,已经体力不支,而今听着春桃在自己耳边埋怨个不停,心中不由急躁,低声喝斥了一声。
不料,这侍女春桃不仅没有闭嘴,还挑着眉稍叫了起来。
“小姐你还嫌我多嘴了?平心而论,春桃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今儿要不是因为小姐,咱们怎么会跪在这里,孟家的脸都被丢尽了呢。”
她说完这一句,还翻了个白眼,嘴里又嘟囔了一句。
“自从跟了小姐,我就没摊上什么好事,还不如在白姨娘身边舒坦些。”
“你……”
孟江雪一张脸气得通红,刚准备开口训斥这个没上没下的侍女,可是还未开口,眼角余光就扫过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心里登时改了主意,换了一副怯懦模样。
“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宫室,春桃姐姐还是小声些吧,回头我,我跟爹爹说一说,给姐姐的例银再涨涨……”
“我的例银本来就该涨了,小姐你这会子才舍得松口,白姨娘身边的春杏不仅早就涨了例银,还得了白姨娘不少好处呢,从前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现如今人家打扮得像个主子,我倒像个乞丐,好没面子。”
不料,春桃得寸进尺,不仅没有感恩,反而越发的埋怨起来。
这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了。
孟江雪被她这般埋怨,眼圈又是一阵发红,泪珠在眼眶里摇摇欲坠,配合着她清秀的面庞,尤为可怜。
她手里梨花白的手帕子被拧成一股,纤细的手指都被拧的泛白。
终于。
那个高大欣长的影子缓缓走了过来,在她头顶上撑起了一片阴凉,那把柔和如泉水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管弦般的优美和动听。
“这是怎么回事,雪妹妹怎么跪在这里?”
“太子殿下……”
抬手,遮住阳光,然后抬眸,眼中含泪,声音虚弱,身子摇摇欲坠。
孟江雪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心中计划好的,她声音随着身体颤抖,泪水恰到好处地溢出来,泪光盈盈。
“您怎么来了?”
“母后的寿宴已经开始了,你怎么跪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的容颜清俊吗,声音很是柔和,他看着她,眼神中似有心疼。
孟江雪的眼泪摇曳着,终于缓缓沿着光洁的脸颊坠落,她声音娇柔甜美,却带着一股哀切。
“是香姐姐,不,是公主殿下罚我在这里跪着的,太子殿下,还是别管雪儿了,都是雪儿自己不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香儿怎么会罚你在这里跪着?”
来的正是当今太子殿下,孝依皇后的嫡子,彭璟容。
他是招呼众人入了寿宴以后才发现预先给孟家留的位置是空着的,原以为孟家派的人还不曾到,便出来寻,却没想到,御史大夫孟恒的女儿跪在太阳底下,已经晒得摇摇晃晃。
看着孟江雪被晒得发红的脸蛋,还有那委屈的泪水,彭璟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真是胡闹,今日是母后的寿诞,你是代表孟家人来参加寿宴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竟罚你跪在这里,雪妹妹,快些起来,随我进去说话。”
“不,不行的,太子殿下。”
孟江雪这个时候却突然坚定起来,她使劲儿摇头,眼泪也被甩掉了,口中急急叫道。
“公主殿下吩咐了,要让我跪到寿宴结束的,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以后肯定是……”
“肯定会怎样?香儿也真是越发的放肆了,都怪父皇母后平时娇宠的太厉害,这丫头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你父亲为朝廷做事,尽心尽力,一心扑在自己的岗位上,就连今日的寿宴也无法参加,你是代表他来的,怎么能让你跪在这里。”
眼前的女孩子实在娇弱可怜,那纤长睫毛下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像是一汪深潭,引得人心中微颤,忍不住想要去怜惜爱护。
彭璟容眉头紧皱,一把捏住了她瘦弱的手腕,扯着她站起身来。
“雪妹妹,你别怕,随我来。”
“太子殿下,嘤……”
女孩子身子柔弱无力,不堪承受,一声娇哼,竟斜斜靠在了彭璟容胸口。
孟江雪娇嫩的脸蛋上攸地腾起两片红云,一只手掌撑在男人肩膀处,像是竭力要站起身来。
可惜。
她本就生的单薄,这会子又跪在太阳下好一会儿了,身子似是过于柔弱,竟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竟再一次,跌落在男人怀里。
浓黑茂密的发髻下,她纤弱的脖子白皙一段,里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香,彭璟容不经意间,就被那股香味给晕染了,不由眯起眼睛,微微皱了皱鼻子。
是他素日喜欢的**香味。
心中波澜起伏,他捏住了女孩子柔弱无骨的手掌,低低叫道。
“雪妹妹,些许日子不见,你怎么跟我生分了,从前,你是唤我容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