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秀女就是朝中翰林学士的女儿，她要表演的就是弹琴。
姚淇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过她还是横眉冷对，像是十分惊讶似的说道，“怎么可能会是姐姐打的？你这丫头！我好心关心你，你竟然还说谎！快！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你空口白牙的污蔑人，我必定让人家法伺候！”
丫鬟知道眼前的四小姐应当不会相信，因为姚琴香在她跟前一直都十分温婉亲和。
但是，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这些伤……是婢子犯了错才被大小姐打的……”
眼前这位到底是姚琴香的亲妹妹，丫鬟也不敢多说旁的，只一味的把错推到自己身上。
“犯了什么错？”
姚淇悦问了一句，又冷哼，“本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欺骗，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姐姐怎么会是打下人的人？她平常连踩死一只蚂蚁都是不敢的！”
“四小姐，婢子所言不虚，还请四小姐明鉴。”丫鬟说完，又赶忙补充道，“这些都是婢子的错，是婢子让大小姐生气了……”
姚淇悦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她弯下腰，凑到这丫鬟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劝你实话实说，否则，就连姚琴香也救不了你！”
听到姚琴香这个称呼，那丫鬟又抬眸看了眼姚淇悦的神情。
她总算明白了姚淇悦的意思，原本姚淇悦不是来帮姚琴香探口风的。
“婢子一定实话实说。”她再三磕头。
“不要再磕了，待会儿让姐姐瞧见了，还以为我苛责了她的丫鬟。”
“不是四小姐苛责婢子，是婢子自己不小心惹得您生气了才磕头的。”
这丫鬟倒也机灵，反应还挺快。
“说吧，我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只要你说了，便饶了你，否则……恐怕连姐姐都不会放过你。”
“是是是，婢子发誓，一定不说一句假话。”
“不光要不说假话，你得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姚淇悦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明白了吗？”
“婢子明白。”
丫鬟应了声，旋即低下头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包括姚琴香其实表里不一，在外人跟前温和大方，但是其实是个极其暴躁狠毒的人。
她们两个丫鬟才去伺候姚琴香一个月，身上都不知道多了多少伤口，可是她们不仅不能去看大夫，还要帮姚琴香保密，不然的话她们就得死。
姚淇悦听到这些，倒也不觉得意外。
姚琴香应该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的人了。
“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可知道原因？”
丫鬟摇头，“婢子也不知道。”
“那最近姐姐可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屏退你们之后去做什么？”姚淇悦可不相信这两个丫头什么也没看见。
她想了想，然后很笃定的点了点头，“有。”
“说。”
“之前大小姐去见过三……瑾王爷。”
“什么时候？”
姚淇悦微微皱眉，她倒不是在怀疑彭云涪，而是觉得姚琴香竟然会去找他，这样着实奇怪。
“就是上次瑾王爷来见老爷的时候，当时大小姐刚好与四小姐说完话，之后四小姐便回了房间，说是要换衣服还要涂胭脂水粉，然后就去见瑾王爷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婢子也不知道。”
当时她就在姚琴香身边，对这些当然知道的清彭。
“哦？他们能有什么话说？”
听到姚淇悦似乎很是疑惑，丫鬟赶忙道，“婢子没有说谎，大小姐看到瑾王爷似乎很高兴。”
“是嘛……”姚淇悦皱着眉头，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还有呢？”她又开口问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
“有的。”
丫鬟点头，“还有……大小姐的房间里似乎放了很多坛子，婢子不敢问是什么，但是婢子一去大小姐的房间那里，她便嘱咐我们不许碰那些坛子。”
“坛子？什么模样？”
姚淇悦问的十分仔细，不过这丫鬟也就只能告诉她坛子的外观了。
“有很多？”
“不多，只有三个。”
“我知道了。”姚淇悦若有所思的点头。
“婢子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句句属实，还请四小姐饶了婢子。”
“放心吧，我不会追究什么。”姚淇悦说完，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你以后有什么发现都过来告诉我。”
“这……”她有些犹豫。
“怎么？不愿意？”姚淇悦气势凌人，直把面前的小丫鬟吓得够呛。
“不是不是。”她慌慌张张的摇头，“只是大小姐一向不允许婢子出来……尤其是四小姐这里。”
这次要不是过来传话，姚琴香也不会让她来这里。
“这个你放心。”
姚淇悦说完，又朝外面喊了一声，“萱萱。”
萱萱从外面进来，看向跪着的丫鬟。
她一下子就把萱萱认出来了，因为萱萱就是前几天找她们问话的人。
她们两个一向低着头，不认得萱萱也是情理之中。
“萱萱会去问你们消息，你只需要告诉她就行了。”
姚淇悦担心这丫鬟可能不愿意冒险，便故意将姚琴香身边以前那几个丫鬟的下场说了出来。
“那个在井里淹死的婢子也是姐姐亲手推进去的，你若是不想落得这个下场，就跟我合作！”
丫鬟早就被吓傻了，原来姚琴香身边竟然换了这么多丫鬟了，那她岂不是也有危险？
她赶忙对着姚淇悦磕头，“婢子愿意跟四小姐合作。”
“这就对了，你若是如实相告，有消息就传过来，我便救你一命。”
下人本就没办法保命，姚淇悦都这么说了，软硬兼施，自然是让这丫鬟忙不迭的应下了。
正当两人说话时，外面又传来了霜桃的声音，“见过大小姐。”
霜桃声音还特意大了几分，这也是姚淇悦让她这么做的。
不过，姚琴香竟然来了？
姚淇悦勾了勾唇，觉得姚琴香真是有点沉不住气。
姚琴香才刚到房间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说！这个花瓶你准备怎么赔偿？你赔的起吗？”姚淇悦口气嚣张跋扈，听起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随即，房间里又传来了自己身边的丫鬟的声音，“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婢子不是故意的。”
姚琴香满心疑惑，推门而入。
“妹妹！”
姚淇悦应声站了起来，“姐姐怎么亲自来了？”
姚琴香微微一笑，又忽地责怪似的说道，“我这丫头许久没回来，我还以为她又跑去哪里躲懒去了，便想着过来瞧瞧，没想到……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在地上？”
那丫鬟十分机灵，早在姚淇悦故意把花瓶打碎时，她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这会儿见到姚琴香，她赶忙跪去了姚琴香跟前。
“请大小姐饶命，婢子不小心打翻了四小姐的花瓶，婢子有罪！”
说着说着，竟然还哭哭啼啼起来了。
姚琴香看了眼她额头上的痕迹，又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当即就明白了。
“姐姐，你身边这下人毛手毛脚的，才进来就打碎了我的花瓶，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姐姐跟前伺候？不如就让她到我身边伺候着，我给姐姐教好了送过去。”
姚淇悦说的冠冕堂皇，一副很想替姚琴香分担事务的模样，当然，这也是为了打消对方的疑惑。
姚琴香摇头，道，“这丫鬟跟了我一个多月了，倒也还好，姐姐也已经习惯她伺候着了，暂时还不想换人。”
“可是她这样毛手毛脚的，当真是要好好教导！”姚淇悦嫌弃的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丫鬟。
“妹妹说的是，姐姐一定会好好教导教导。”姚琴香说完，又看了眼地上的花瓶碎片，“这花瓶碎都已经碎了，碎碎平安，也算是个好兆头……”
见姚淇悦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姚琴香又改口道，“但是这丫鬟做错了事，该罚！而且这花瓶……姐姐会还一个更好一些的给你。”
姚淇悦摇摇头，“怎么能让姐姐赔花瓶？要赔也是这丫鬟来赔。”
“是姐姐没教导的好！我当然有错。”
姚淇悦没有应声，只看着那堆碎片，十分可惜的说道，“说起来，这花瓶还是瑾王爷赐下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物件，重要的是心意。”
听到姚淇悦提及彭云涪，姚琴香的脸色果然就变了。
她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好半晌才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是王爷所赠送的花瓶，就算不是名贵物件，也不是姐姐能赔的起的！”
“姐姐可别这么说，淇悦也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不过只是个花瓶，瑾王爷应该不会计较的。”
实际上，这花瓶哪里是彭云涪送的？这分明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也没有任何名贵之处的东西。
姚淇悦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姚琴香的反应。
没想到，她还真是猜对了。
“淇悦这样说，也不怕被人听见了，到时候传到王爷耳朵里去。”姚琴香已经笑不起来了。
彭云涪送的东西，姚淇悦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简直刺痛了姚琴香的眼睛。
她恨不得直接把姚淇悦的舌头给拔了，看她还能不能再说出这些气人的话来！
“瑾王待人宽厚，父亲又是他的太傅，应该不会有事，姐姐就放心吧，我知道姐姐关心我，淇悦很高兴。”
姚琴香嗯了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既然姚淇悦不计较了，那就不计较吧。
“你是我的妹妹，当然要关心你。”姚琴香说的理所当然。
只不过，比起很久以前，这关心早就已经变了味道。
“那这丫鬟……她都已经知道错了，淇悦不如也放过她算了。”
姚淇悦闻言，神色复杂，看起来像是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对方，又像是因为姚琴香在，所以不得不答应。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算了。”姚淇悦说完，看向跪着的人，“你起来吧，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可得好好伺候着姐姐。”
丫鬟赶忙点头，“多谢大小姐，多谢四小姐！”
“行了！快起来吧，这哭哭啼啼的模样，可不要弄脏了淇悦的房间。”姚琴香不耐烦的摆摆手，又看向姚淇悦，十分歉意的说道，“亏得我还特意让这丫鬟过来叫你，结果还闹了这么个事出来，早知道姐姐就亲自来了。”
“姐姐不来，妹妹也会过去找姐姐的，怎么能劳烦姐姐过来？”
“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客气。”
姚琴香说完，又将姚淇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妹妹今儿个这身衣裳当真好看，姐姐站在你跟前，也只能是黯然失色。”
姚琴香口气中没有半点酸意，但是心里实际上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姐姐可别这么说。”
姚淇悦上前挽住姚琴香的手臂，“姐姐的衣裳也是极其好看的。”
姚琴香今天也是精心梳妆过的，就连衣裳穿的也十分讲究，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跟平常不一样。
姚淇悦倒还是老样子，不过她这张脸就已经把姚琴香所有的准备都给压下去了。
“你啊！就别哄着姐姐了。”姚琴香笑了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姚淇悦随姚琴香一同出门，又随口问起了老夫人来。
“祖母向来不喜人多的地方，自然不会跟我们一同出去，爹今天也不在府里，所以也就只有我们俩同行了。”
话虽如此，但是两人身后还是跟了不少人的。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淇悦也是不出门的，说起来，今年倒是头一次出来，姐姐也总算能跟淇悦一起出门了。”
姚琴香说这话时，好似十分怀念。
以前的姚淇悦懦弱可欺，又很容易糊弄，对姚琴香更是言听计从，就算有一张漂亮的脸，也没任何利用价值，姚琴香当然很怀念了。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姚琴香想要利用或者想要做什么都是不可能了。
“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
姚淇悦插嘴道，“姐姐见过娘亲，淇悦没有印象。”
“也是。”姚琴香随后说了几句关于清瑶的事情。
两人走到集市，虽然是晚上，但是因为是花灯节，所以这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耳边除了小贩的叫卖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花灯节上也有不少在巡逻的捕快一类的人，就是担心人一多就会出意外。
看着沿街卖各种杂货还有吃食的摊贩，姚琴香倒是没再说什么伤感的话题。
“淇悦若是看中了什么就买，姐姐等你便是。”姚琴香还特意叮咛了一句。
姚淇悦应了声好，看着这满街各种各样的灯笼，她心里也没觉得有多新奇。
从刚才开始，路上就有不少人在盯着她看了，想来也是因为姚淇悦这张脸太过突出，就像是会发光的吸引人的东西一样。
“街上的女子每人手中都会提着一个灯笼，我们也得去买一个才行。”
姚琴香说着，又拉起了姚淇悦的手去灯笼铺子。
做灯笼的铺子也就这个时候生意最好，看到那门前人头攒动的，姚琴香似乎是有些失望。
“看来人太多了，我们要不要去其他的铺子？”
姚琴香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姚家两位小姐也在，真是凑巧。”
两人齐齐回头，发现是穿着便服彭文睿。
彭文睿身后倒是只跟了一个小厮，但是他通身的贵气还是让不少路人为之侧目。
两人刚要行礼，就被彭文睿给制止了，“今天是花灯节，就不必行礼了。”
“原本还想着会不会遇到熟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彭文睿笑的十分温润儒雅，“只是怎么没有看到姚大人？”
姚琴香摇头，“回王爷的话，臣女的父亲在府中没有出门。”
姚淇悦微微挑眉，她明明记得刚刚姚琴香还说姚瑞不在府里，见到彭文睿，姚琴香竟然知道这样回答，当真是让她觉得意外。
“原来如此。”彭文睿了然一笑，“那改日本王再登门拜访。”
不等两人回应，彭文睿便指了指两人身后的灯笼铺子，“两位小姐可是想要买灯笼？”
“是。”姚琴香点头，“只不过这里人太多，臣女正准备去其他的铺子。”
彭文睿微微一笑，“不用了，二位稍等一下。”
说着，他又侧头跟身边的小厮说了什么。
那小厮不住的点头，然后径直走开了。
“王爷这是……”
“请两位小姐稍等片刻。”
彭文睿此人跟秦君逸有些相似，同样都是表面上温润，其实心里想的可不是嘴上说的这些，不过他对于女子倒是真有几分风度的，也没有秦君逸那样心狠手辣。
不一会儿，那小厮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