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行,赵将军上游没有堵住,雨水不断、河水源源不绝而下,下游的救治杯水车薪!”两日之后,青夜也急得上火了。
王爷在临州府,若他不作为,皇上生气的矛头直指他,那长满嘴也说不清!
可天灾人祸、人生地不熟,如何能防患于未然、如何善后?
“你带人去找赵将军,本王已经上了折子给父皇,若他不能堵住缺口,便难逃其罪!”彭云涪道。
有时候,将领为了护住部下,不让他们涉险,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下游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若护不住,自己与他都要遭殃。
这边正在紧张的抗洪抢险,那边的姚淇悦也没有停歇。
“含玉,好含玉,相公不是坏人!他为了百姓,奔赴在抗灾第一线,若他好,我看着也心安;若他不好,我便与他一起去了,今生也没有遗憾。你将我绑在这里,有何益处?非要让我看着他的遗体与你对打吗?”
含玉不为所动,“王妃不要多说,王爷说了,他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地,你还是好好呆在这里为好,不要让他分心。”
“好含玉,相公这人,你还不清楚吗?外冷内热,为人最是热心不过,若有凶险,他仗着一身功夫,只会冲在第一线,难道,你忍心让我变寡妇?”姚淇悦卖惨。
含玉脸色一变
姚淇悦心喜,“人家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相公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相公,如果他死了,我活着比死更不如。”
她目光灼灼看着含玉,“无论生死,我都想与他在一起!”
含玉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半晌没有言语,好半天才道,“王爷往北边去了,小姐要小解吗?我送你去茅房!”
“含玉,等你有了情郎,便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的。”姚淇悦说完,挣脱开含玉解开的结,大步走了出去。
彭云涪在北边的救援并不顺利。
“王爷,洪水太大,灾民大多被冲到下游,且是往南,冲到这边的人很少,而且隔了一个州,百姓大多不愿捐赠。”青夜急了。
他随晋王走南闯北,鲜少见到这样无知自私的百姓。
“我们亲自去前面,河堤不稳,百姓心中惶恐,不愿面对未知的祸事,只要河堤稳固,他们就不会担心、自私了。”彭云涪道。
“王爷,属下去便可!您不可以身犯险啊!”青夜拉着冲在前面的彭云涪。
“无妨,有本王冲在前面,至少当地的父母官是愿意出头的,好歹有点作用!”
这个时候,官职大小作用已经不大,全看父母官在百姓面前的声誉了。
姚淇悦赶到的时候,便见到彭云涪冲在抗洪水的第一线,一百多斤的石袋扛在他肩上,将他双腿生生压入淤泥之中,只有膝盖以上露出地面。
她的双眼湿透了。
人人都说王侯将相天生富贵,可有谁看到堂堂晋王如今的模样?
她哽咽着上前,却蓦地发现,那队扛石袋的人中,跟在彭云涪身后的一人,趁他将石袋堆在河堤之时,将罪恶的双后伸到了他身后,然后,将他推入了洪水之中。
“你们快马到下游,救王爷和王妃,快!”水中已经看不到人,他急得大喊。
彭云涪猝不及防被人推入水中。
生在皇宫中之中的他见惯了阴暗中下作的手段,没想到紧要关心,会有人对自己这个领头人下手。他并不曾得罪于当地之人啊?
正在心寒之际,却听到青夜悲呼王妃之声。
“淇悦!”混混沌沌之中的他猛然清醒,“淇悦!”
他将头扭向后方,努力想要看清身后人的身影,可浑浊的洪水、淅沥的雨水,让他根本看不清身后的人。
“淇悦,保护好自己,我没事!”他大喊。
姚淇悦的水性,只足以在死水中静静的扑腾那么几下,此刻早已经晕头撞向。
可是,救自己相公的强烈念头在她脑中盘旋,她硬是没有沉下去,在水面浮浮沉沉,扯着嗓子大喊,“相公,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咳咳咳!”她吸了几口水,急忙提一口气,双手双脚往上一蹬,借着浮力浮上水面几分,吐出了喉咙里的混水。
彭云涪急不可奈,他深知姚淇悦为了自己豁出性命的脾气,想转身却不能,只能尽力睁开眼,抓住河面上的东西,以期能停留片刻,拉住逞能的姚淇悦。
河面上凶险万分,事情霎那发生,青灵找回自己的脑子,彭云涪与姚淇悦,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王爷!王妃!”她也吓坏了。
若是两人都没有,他们都得偿命,这倒不怕;最怕的,是一个活了另一人不在了,王妃定不用说,她会追随王爷而去;王爷虽话不多,看去冷情之极,可王妃若没了,他只怕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彭云涪终于抓住了一块漂浮在河面的狭窄木板,“淇悦,淇悦,你在哪里?”
他借力斜坐在木板上,举目四望,河面上烂木头、死家禽、各色破烂都有,唯不见他要找的人。
“淇悦,淇悦!”春天的水,很冷,却仍不及彭云涪的心冷。
明明是先后跳入水中,可他却怎么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淇悦,你在哪里?”他悲伤的轻唤。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着姚淇悦以往的音容笑貌,对自己的关心体贴,泪水和着雨水,流满彭云涪的面颊,冷得他四肢都张不开,好不容易才温暖过来的心,徘徊在冰冷与火热之中。
他喃喃自语,“你这个傻瓜,你若有事,让我如何活下去?”
在水中漂浮的姚淇悦,在求生和救人的强烈欲念驱使之下,竟然鬼使神差的学会了凫水。
她浮在水面,激动兴奋、紧张又迫不及待,“相公,你在哪里?你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你别拟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扯着嗓子大喊。
“怕不怕?”彭云涪问。
姚淇悦摇头,“只要相公在身边,就什么也不怕。”
她也不嫌自己身上脏臭,揽着彭云涪脖子不撒手。
“冷不冷?”
“有点!”
“不能一直停在这里,缺口堵不住,洪水一时半会儿退不去,咱们得想办法上去!”彭云涪道,否则,又冷又饿又累,会很危险。
“找个大树杈,可以容下咱们两人,飘到哪儿都成。”姚淇悦道。
“南面有于知府和赈灾的商贾,北面让青夜去调动人了,你别怕,不会有事!”彭云涪安慰。
姚淇悦露着大白牙,“相公,我不怕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截获了一段圆粗木,顺着洪水而下,竟然漂到了北边。
“小心脚下,慢一点!”彭云涪先上岸,不顾自己脚陷淤泥,将姚淇悦抱了下来。
“相公,你放我下来,这不好走。”姚淇悦心疼得着急。
彭云涪撑着不放手,“没事!”
失去才知珍惜,他不想她再受任何委屈。与那缺了一道口子的心相比,那些算得了什么?
“相公,那边好像有人!”姚淇悦惊喜,“诶,有人吗?我们在这里!你们是来救人的吗?”
她扬声高喊。
彭云涪无奈摇头,她不知道什么叫‘趁火打劫’?若对方是歹人,那就惨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为了不让她担心割据自责,他只能提着十二分小心。
“皇上,那边有人!”姜公公耳力很好。
有一句话他没说,‘声音有些熟’!
“嗯,应该是顺洪水而来的人,赶紧让人去救!将热水和粥准备上,御医也叫过来!”皇帝吩咐道。
“晋、晋王殿下?!”侍卫看到人,吓了一大跳,“王爷您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父皇的御前侍卫!”彭云涪在姚淇悦耳边轻声道。
“父皇来了吗?”姚淇悦轻声问。
“不知道!”
姚淇悦眼珠子一转,“来人,快来人!有人要谋害王爷!快来人!”
侍卫们赶紧奔了过来,“王妃,刺客在哪儿?”
姚淇悦泪水喷涌而出,“相公为了救水,自己跟兵士一起扛石袋,哪想到有人将他推下了水,我看到还有人跟着跳下去,就也跳下来了,你们赶紧去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那些刺客呢!”
她嗓子一向不把门,这时候猜测皇帝可能在附近,说话声音更大。
紧随而来的皇帝听得她的哭诉,胸中怒气又蓬发了。
“混账!来人,赶紧让人去水面搜查,若找到可疑的人,带到朕的面前来!朕倒要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刺杀当朝王爷!”
“父皇,原来您也在这里?太好了,父皇!”姚淇悦奔向皇帝,却体力不支,才跑几步就摔倒在地,裹了一身烂泥。
“淇悦,小心!”彭云涪连忙上前搀扶她,哪料到自己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她旁边。
“你没事吧?”两人齐齐问出口。
“我没事!你呢?”又是异口同声,然后相互伸出了搀扶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切尽在同生共死又死里逃生的温馨流动中。
不仅那些大人和随从,便是皇帝也被他们感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人扶起来。”
感动之后,皇帝是更气。
“你们小心些,相公忙了好几个月,一直都没休息好,否则,也不会被那刺客推到洪水里!”姚淇悦心疼得直流泪。
而彭云涪也道,“淇悦跟刺客过了几招,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你们小心些,别弄疼她了。”
而且,他已经是王爷,功劳大了要如何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