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慕容天峰很轻松地寻回‘表妹’,而伟伦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那里不动,甚至听不见萧可的连声呼救。原来他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你表妹吗?我是萧大夫的女儿吗?你是弱视?白内障?还是夜盲?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萧可快被他给气疯了,无奈人家不回应,一直拽着她走,被骂到忍无可忍时,冷冷回了头,“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表妹!”
萧可是哭笑不得,母亲死了,父亲娶了继母有了弟弟之后便不再疼她,亲戚朋友们都不敢收留她这个拖油瓶儿,从十四岁起就寄宿在学校,除了最好的朋友夏怡然及初恋情人岳子峰之外,其他人几乎是敬而远之,一到大唐朝竟然被人抢着认亲!
慕容天峰把萧可押进一辆马车里,亲自看管,马儿一路颠簸,快把她摇散了架。两人相对而坐,谁看谁也不顺眼儿。
沉默片刻,萧可终于忍不住,“你带我去哪儿?”马车摇来摇去,一说话就想吐。
“你说呢!”慕容天峰没给她好脸色。
这个姓慕容的顶多二十三、四岁年纪,哪儿来的狂样儿?硬拼拼不过,只好来软的,“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表妹,我叫萧……!”
“萧泽宣!”慕容天峰冷冷回一句,一把将萧可拽了起来,“下车,跟我回家!”
她的表妹居然也姓萧,还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萧可来不及多想,便给人架下了马车,一座开阔宏大、灯火通明的府邸近在眼前,可他们并不走正门,入了侧门之后,一位中年妇人早在女儿的闺房里等候多时,看起来忐忑不安。
萧可根本就没见过她,想往后退,慕容天峰像个铁塔一样在身后拦着,为了防止她逃跑。
“宣儿!”萧夫人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哭得海枯河干,“你个不知好歹的孩子,想把阿娘急死,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宣儿!我竟成了宣儿!看来这一家人全搞错了!在这进退两难之际,纵想解释怕也徒劳。
“姨母,表妹不是回来了吗?您就别哭了!”慕容天峰一扫刚才的暴戾之色,劝起了萧夫人。
萧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声,端详一番‘女儿’,又觉得她瘦了!“你这孩子!再不回来,阿娘真的没法子了!”给‘女儿’整理着头发,一边儿又寻问慕容天峰,“你是在哪儿找到宣儿的?刚才我还在担心呢!你姨父眼看着就要回来了!”
“随便一找就找到了呀!”慕容天峰故作轻松,也没把伟伦那档子事儿说出来,“姨母,天色不早,我先走了!您跟表妹也早早歇息吧!”
“这件事儿别跟你姨父说!”萧夫人叮嘱了慕容天峰,又唤婢女们进来,让她们准备夜宵及沐浴用的热水。
屋子里就剩下她们‘母女’两个,纱幔垂地,灯火明丽,各种摆设均是古香古色。再仔细看那位夫人,十分的雍容庄重,髻插梳钗,墨绿色的裙帔,半袖襦衫上有金线挑出的牡丹花样。
这位夫人看起来也比慕容天峰讲理,“你们到底是谁呀?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萧泽宣!”萧可尽量用了柔和的语气,不见了女儿,谁不伤心呀!
“女儿,你……!”听到‘女儿’的话,萧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框里打转,身子往后一歪,大概要厥过去,“你怎么可以这样伤阿娘的心?你不辞而别,阿娘有多担心你知道吗?阿娘知道你不愿意嫁,可你也要为阿娘和耶耶想一想!你只为自己吗?阿娘和耶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就忍心看着我们……!”
萧夫人再也说不去,声声痛哭,哭得萧可也没了主意,她的女儿定是逃婚走了,偏偏自己跟她长像一模一样,这可怎么办呀!
就在这时,婢女们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萧可已有半个多月没洗过澡了,泡在氤氲的水雾里发呆,怎么向萧夫人说清楚,看来她是很伤心了!她的眼神里全是对女儿的关爱,如果她真的是母亲该有多好!
沐浴完毕,自有婢女服侍她穿衣、梳头,再次回到萧夫人身边时,她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女儿,吃了东西再睡!”
萧可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充满了怜爱与疼惜,会让她不忍心破坏现有的一切。萧夫人是一口一口喂着她吃粥,萧可则是珠泪盈盈,久别了多少年的温馨,母亲活着的时候,也会这样一口一口喂她吃饭。
吃罢燕窝粥,萧夫人亲自给‘女儿’盖好了被子,怜惜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口气里是深深的无奈,“宣儿,阿娘知道你的心思!且不说他是有妇之夫,会昌寺一见,女儿为王妃入主王府,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任何人也阻止不了!违背君命,祸及家门呀!”
王妃!萧可的确被吓到了,什么王妃?是嫁给李世民的儿子?还是嫁给李世民的兄弟?这萧家小姐是不能再装扮下去了,明日一定要离开!蓦地生出一个主意,“明天,我们去净土寺拜佛好吗?”
“好啊!顺便去兴道坊拜见姑奶奶!”萧夫人在女儿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以为她想通了,一口应承下来。
烛火有节奏的跳动着,寝室里静谧无声,一弯月牙斜在窗外。萧可再也睡不着,披衣而起,身上的衣料应该是绸缎吧!柔柔软软的,这所闺房也是格外的典雅美观。
那个时空里会不会有人在担心?在寻找?在挂念?除了岳子峰之外,大概没有吧!背叛了最好的朋友,留给夏怡然的也只有恨意!亲人们又在哪里?父亲、继母、同父异母的弟弟,想到他们,萧可无奈的一笑!
第二天一早儿,萧可便被众多婢女精心打扮了一番,涂了‘粉底’,贴了花钿,点了唇彩,挽了反绾髻,饰了珠翠,穿了嫩绿色绫裙和月白色窄袖襦衫,搭配一条鹅黄色画帛,显得本人更加俏丽妩媚。
收拾停当,‘母女’二人坐在食案前用早饭,萧可是一句话没有,正在盘算着如何逃脱,经过昨夜,她发现这个府里的人全都认识她,一口一个小姐的尊称着。
萧夫人好像看出点儿端倪,“女儿,你是怎么了?神情总是恍恍惚惚的?一早上也没个话儿!过去的就过去吧!阿娘也不再怪你了!你耶耶还不知道你逃了的事儿呢!这几****就快回来了,你最好老实点儿!”
“耶耶去哪儿了?”萧可随口回了一句,大唐朝都把爹爹叫作耶耶。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耶耶随陛下去了洛阳呀!”萧夫人颇为惊讶。
“噢!”萧可点点头,继续吃饭,看来这萧家主人也不简单,是李世民身边儿的大臣。
吃罢饭,‘母女’二人乘了马车,随了众多婢女、奴仆往净土寺里赶。半路又停在兴道坊拜见了所谓的姑奶奶,可惜萧可全在算盘着怎么逃去,连那位姑奶奶的面貌也没有看清楚,只收了人家的礼物。
在萧府住了一夜还不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至少要比伟伦那里强,如果萧泽宣不是什么准王妃,会继续装下去也说不定!萧家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族,光那府邸就让人瞠目结舌。
那半坡杏花又眺入眼帘,萧可终于拿定了主意,揉着小腹道:“我肚子疼!大概是昨晚吃坏了东西!我要下车!”她早在心里数算好了往哪里逃,对这杏林自是熟悉不过。
女儿那么‘痛苦’,萧夫人连忙吩咐停车,命小丫头落雁和远房侄女萧云儿扶她下去,萧可被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来到一处密匝匝的草丛,回头一望,那辆马车已经在三十米开外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不许偷看!”她把落雁和萧云儿丢在一棵杏树下,提着裙子钻进了草丛。
草丛后有一个山坡,山坡后有一处水塘,过了水塘就是伟伦的小屋,她不打算现在就去伟伦家,躲在了水塘边儿的一个大土坑里,就等萧家人走得没影没踪才行动。
萧家那边自是乱了套,落雁和萧云儿找遍整片草丛也没看到萧可的影子,只好向萧夫人报告。于是,萧家人漫山遍野的找起来,这么大的林子找一个人岂是容易,找到日落西山依旧一无所获。
萧可坐在大土坑里不敢露头,萧家人喊‘小姐’是声音响彻整座山林,待那声音渐渐远去,她才从土坑里爬出来,抬头一望,伟伦的小屋就在不远处的高岗之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子里添了许多莺啼鸟鸣之声,急行之下萧可走错了路,伟伦的小屋越来越偏离她的视线。脚下踩空一滑,一不留神掉在猎人留下的隐匿大坑里,弄了个灰头土脸,好在坑里没有尖剌等物,只有厚厚的蒲草,向上一望,是怎么也上不去了,大坑至少有三个人叠起来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