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首领、将官和能人见两位国主都静默不语,一时间都在地下窃窃私语。
刚刚和母亲见完面听说御巢带着师父和诸人脱离的险境回到了幽云之地的仓庚,背上背着达达拉着羽菨的手高高兴兴来到了大帐之内,正要跑到师父身边,却见大帐之内气氛极为压抑,再仔细观瞧,却见风幽鸣、青鸾、赤玦和芝罘、涂雪瑶众人没有在这王帐之内,正要发问,就听得“哒哒,哒哒”的焦急之声在王帐之中响起。
达达从仓庚的背上飞到了大帐的中间,一双眼珠不停的转动着。
“达达,芝罘先生他……”姬龘看了一眼皛月,然后无奈的说道“赤玦少主已经去找他了,想来芝罘先生乃是神农氏转世,定会吉人天相。”
仓庚正想问问风幽鸣和青鸾等人,却被御巢从旁边伸出手来啦了过去,然后走出来对着皛月和姬龘一拱手“族长,姬少主,我带仓庚去看看大族长和青鸾门主。”
皛月在座上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仓庚跟着御巢出来急匆匆的问道“大族长也来这里了,大族长怎么了,我青鸾姐姐怎么了,还有我风大哥呢,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御巢没有回答仓庚这一连串的问题,而是拉着她先来到了摆设的灵堂面前。
一进入灵堂之内,最先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左右两边高挂着歪歪扭扭的血书挽联,上联写着“折戟沉沙英灵含恨”下联则是“九州同悲誓报此仇”,这每一个字都有仓庚的小脑袋大小。小仓庚认得这是师父的书写,只是这挽联并不像挽联,似乎更像檄文,而且写的断断续续,显然书写者是在一种极其难以自控的状态下写下来的。
挽联之前高搭木板,木板上用白布蒙着两具尸体,尸体前面摆着一张长条供桌,供桌之上一个立着一个牌位,上写着“耆山嬴昊、羽彤之灵位”牌位旁燃有一盏长明灯,香案、蜡烛、三牲及供品依次摆放,供桌之前摆放着嬴昊的天谴和羽彤的鸳鸯钩,供桌两侧摆满了花篮与鲜花。
灯影幢幢、高香袅袅,小仓庚双膝跪地,对着木板之上的嬴昊、羽彤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看着御巢道“上人,我能去看看青鸾姐姐吗?”
御巢点了点头,带着仓庚来到了青鸾的帐中,青鸾的帐外看起来冷冷清清,可是仓庚敏感的感觉到了大帐之外人影绰绰,仓庚知道,这必是师父担心青鸾姐姐出事,安排的赤影在暗中保护。
青鸾和雪瑶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大帐之中,两个羽族的女侍在里面小心的照顾着。仓庚向着雪瑶问安之后来到了青鸾的面前“青鸾姐姐,青鸾姐姐”
青鸾缓缓的睁开眼睛,未语泪先流,物是人非万事休,可恨无常天道,载来多少愁。仓庚拉着青鸾的手,平时伶俐的小嘴里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在眼圈中不停的打转。
“仓庚,让青鸾门主好好休息吧!”御巢拍了拍仓庚的肩膀,仓庚对着青鸾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御巢离开了青鸾的大帐。
“御巢上人,我刚才在大帐之中没有看见我风大哥,风大哥去哪儿啦?”
“呃……”御巢欲言又止。
“风大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仓庚焦急的看着御巢。
“风先生他……他抢夺了鹤隐的法器,然后被鹤隐打进了流沙之中,应该,应该已经,已经殒命了……”
“不,不会的,风大哥不会有事的”仓庚对着御巢大声的喊道。
是啊,风幽鸣真的死了吗?他也在问这个问题。
“我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
“疼,血、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以及正在要离开自己的神识似乎都在告诉自己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可似乎也是在提醒自己还活着。
“我不是应该在流沙之内吗,这里是”风幽鸣想看一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可却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阵阵清香传入风幽鸣的鼻子里“这味道似曾相识,可是在什么地方问到过这种味道呢?”
风幽鸣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头转动起来,可是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风公子,你醒了?”
“好熟悉的声音,这是谁的声音?还有,记得临入流沙之前,自己还握着鹤隐的罟魂,可这罟魂在哪里?”
“风公子,罟魂还在你的身上,只不过它的妖气太重,恰巧你身上的伤过重,这罟魂正在收集你体内神识,意图把它们重新汇聚在一起。”
“什……什么……意思?还有,还有,你是谁?”
“这意思就是说,在你进入流沙之前,你已经殒命了,现在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是啊,你的神识与罟魂相吸又相斥,今日你已经超越洗髓之境,如果你的神识战胜了罟魂,那么罟魂就为你所用,你也将成为这宇内了不起的神,可如果你的神识站不过这罟魂,你就将成为这宇内最可怕的魔。”
“什么?我要成为这宇内最可怕的魔?”风幽鸣的眼中幽冥闪动“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里是?”
风幽鸣的头终于可以微微的转动了,他看清了眼前之人“是你,我梦里之人……难道我在梦中?”
那女子面上含笑“我正是旷远阁蘨梦,所以如果你战胜不了罟魂,那么你就会永远留在这梦中。”
“如果我能战胜罟魂呢?”
“那我希望你陪我永远留在这旷远阁中。”
“永远留在这旷远阁中?”
风幽鸣还没有弄清楚蘨梦的意思,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娇笑“蘨梦妹妹,你这心思真是缜密啊,上一次我和姐姐马上就要和这风公子成就好事并拿到五行石,却被你横加阻拦,这一次你又趁机把这风公子弄到了你的闺房里,怎么也学姐姐们的样子,不知羞了。”
“荒夫,你休要如此无耻”蘨梦面上一红,挥手向外劈去,屋外传来一声调笑“呦,蘨梦妹妹生气了,我们做姐姐的,定然要想着妹妹啊,不如这样,你让他交出五行石,我们就把这风公子留给妹妹。”
“飞缘、荒夫,你们在这旷远幻境之中修行了亿万年,难道还堪不破天道,非要为了一己之私逆天而行吗?”
“蘨梦,你休要说的冠冕堂皇,你所谓的堪破天道,堪破的不过是自己的天道罢了,否则以你的修为,为何不助那姓风的战胜罟魂,而是想方设法把他留在你这旷远阁中?”
“飞缘?你休要妄自揣测,我这样做,乃是为了风公子,也是为了我旷远幻境,如今天地之劫降至,我们能做的就是远离,若五行不齐,就无法去抗衡宇内之魔,那伏羲、女娲诸神自然会亲自出面,了结这一切,自然也不会天下涂炭,民不聊生。譬如此次,风公子殒命,自然有上古大神来为他主持公道,让一切止于这无尽蛮荒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蘨梦,你堪破你的天道,我坚守我的魔道,既然无法说通,那我们就各显神通,看看最终这风公子落在谁的身下。”
阵阵异香似乎从屋外传来。蘨梦不再说话,飞身来到风幽鸣的床上,盘膝而坐,双手的拇指与中指相扣,手背相交,口中称“敕”。
只见莲花朵朵自蘨梦的手指之中盛开并飞起把二人护在了中间。
“吆,蘨梦妹子倒是识趣,居然用九品莲花来护佑自己,怎么,这是铁了心要为了一个小白脸而罔顾这万年姐妹之情吗?”
“飞缘、荒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诡计,无论是把五行石给你们,还是风公子入魔,你们都会吸取他的神识。”
“咯咯咯咯……蘨梦妹子说的真对,而且我们也知道以我们姐妹的本领未必是妹妹的对手,我们本以为,依着妹妹的性儿,会用自己的神识帮着这位风公子,那样我们就省了不少的力气,在这风家公子半醒半梦之间,以我用灵药的能力,自然可以成全了妹妹的好事,也不枉姐妹一场,亦是这旷远幻境的一段佳话,到时候妹妹食髓知味的,也学以后我们三姐妹的情谊更深了呢?可谁知妹妹这么多年,学坏了,居然不肯出手相救,所以我们只好用了点小小的手段,不过你要怪,就怪飞缘姐姐吧,我只是提供了些我的血和药而已,飞缘姐姐可是在你这旷远阁的里里外外都贡献出了她这么多年收集的男子精血提炼而成的‘飞仙’啊。恐怕就是女娲娘娘闻了也会动了春心。”
“无……耻……”蘨梦咬紧了牙关“碧血金莲!”
朵朵金莲泛红,蘨梦的而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风幽鸣目不转睛的看着蘨梦,蘨梦外面所罩的青衫缓缓的蜕下,露出了吹弹可破、凝脂般的皮肤,是那样的细滑、白嫩……可那似乎并不是蘨梦的姿容,那分明是赤玦的脸庞,银盘之面,双目光华,就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一点点、一点点的接近自己,那丰润的嘴唇已经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之上,是那般的炽热、那般的丰润,可这嘴唇似乎是皛月的,那双眼睛是那样的犀利而又隐忍。
罟魂的魔性吞噬了风幽鸣的每一个细胞,森蚺的魂魄也被罟魂彻底的融合殆尽,幽冥之力、五行神石、罟魂和风幽鸣自己的魂魄交融在了一起,开始了互相之间的争夺——风幽鸣的身体从松软的大床之上漂浮了起来……层层黑雾笼罩住了风幽鸣。
风幽鸣的嘴唇离开了皛月的嘴唇,不,或者说是离开了雪瑶的嘴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雪瑶会亲吻自己,自己为什么会让雪瑶亲吻呢?他不知道,他只是看见了雪瑶那张三分妩媚、七分清秀的脸庞。为什么雪瑶姑娘的脸如此清秀,不那不再是雪瑶姑娘的脸,那是赤瑗妹妹的脸,自从七狄离开以来就没再见过赤瑗妹妹,可那张脸是那样的清晰……
虽然蘨梦的双眼已经开始陷入了迷离,但她还是催动了体内最后的神识“莲花独步”带血的莲花奔向了屋外,外面传来了飞缘、荒夫的躲闪、娇叱之声。
罟魂终于被幽冥之力强大的神识所降伏,那五行石嵌在了一个蛛网似的黑色印记之中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之上。风幽鸣的眼中出现了另一个女子的面庞——一个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了女子,那女子面似寒霜、双目含怒——那是太阴娘娘嫦娥的面容。
“嫦娥仙子,不,太阴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吗,你为什么如此愤怒?”
凝魂箫从风幽鸣的手臂之中现出,那箫的孔洞之中发出了徐徐乐声:传说之中的幽、远、奇、宕、虚、涵、聚、凝……
门外传来了飞缘、荒夫痛苦的哀嚎之声“蘨梦,你这小贱人,你居然练成了‘旷远魔音’……”
“好美的乐音,好悠扬的旋律,这应是天上才有的妙音,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沁人心肺的美,这才是《关山月》本来的面目吗?”
妙音声声,白雾朦朦,外面一片宁静,风幽鸣和蘨梦就这样躺在了松软的床上,不知道是醒还是梦,还是梦醒十分……
风幽鸣终于醒了过来,身着亵衣的蘨梦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身边,风幽鸣从那松软的床上爬了起来,地上并没有莲花,也没有鲜血。
风幽鸣推开了旷远阁的房门,门外只是一个温馨清幽的小院,一片篱笆、几株小草,蜿蜒的小径、随风摇摆的翠竹,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随意。
“风公子,醒了”蘨梦倚着房门,深情的看着风幽鸣。
“见到你,似乎我就该梦中,不是吗?”风幽鸣看着衣冠整齐、落落大方的蘨梦。
“风公子,如果有缘,又何必在乎是否在梦中呢?”
“无论是梦还是醒,我只知道我还有我未完成的任务,如果我没有回去,那么赤玦妹妹和皛月妹妹会伤心的。”
“可是,如果风公子你已经死了,或者已经不再属于那个世界了呢,难道这里不好吗,就算是永远活在梦中。”
“梦中的翠竹也会随风摆动?”风幽鸣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翠竹,然后顿了顿“我真的死了吗?
“那不是风在动,是你的心在动。你可以说是死,也可以说是重生,因为现在的你已经和罟魂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我的心在动?”风幽鸣的双眼凝视着蘨梦——如此清纯无瑕的蘨梦“昨夜,飞缘和荒夫真的来了吗,还是说是在我的心中她们来了?”
“这些重要吗?或许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昨夜,我们在一起。”
“昨夜,我们在一起?你是说……”风幽鸣变得有些紧张,眼中竟出现了一丝恐惧。
“难道你很怕和我在一起?”蘨梦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瞬间融化了风幽鸣的恐惧。
“不,不是害怕,是……”风幽鸣实在无法说出心中的感觉。
“是恐惧,恐惧于自己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恐惧于自己的内心还没有给出一个能够选择的答案。”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风幽鸣看着蘨梦“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选择的路最终没有结果,而现在则是所有选择中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风幽鸣缓缓的低下了头“是啊,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可以把一切的美好、一切的回忆都留在心里,可以和这个世上最善良、最清纯的神厮守在一起,生生世世厮守在梦里。”
蘨梦深情的看着风幽鸣“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我留不住你,你终将要选择那条你心里的路。”
“可,昨夜……难道,是我负了你吗?”
蘨梦再一次笑了,她的眼神离开了风幽鸣,眺向了远方——那远方只有茫茫的、无边无际的草地。“可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呀,你说过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一场梦。”
“真的是一场梦吗,真的只是一场梦吗?”风幽鸣的眼中充满了疑问“蘨梦仙子,你是
希望这场梦我一直做下去还是立刻醒来。”
“以后再见面,叫我姐姐吧!”蘨梦轻轻的一挥手,风幽鸣感觉自己瞬间离开了旷远阁,
离开了旷远幻境。风幽鸣知道他将要离开这旷远幻境了,可是有两个问题困扰着他“一个是昨夜他和蘨梦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一个是他们还会见面吗?”
昨夜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只不过风幽鸣的一丝神识无意间留在了蘨梦的身上。蘨梦看着这一丝跳跃的神识“该给你起个名字,你就叫无怀吧,嗯,风无怀,也许,也许,再过上三千年,你会和风幽鸣一样成为这个宇宙之中永远流传的神话。”
无尽的蛮荒中,每一处都危机四伏,每一处都可能是战场,每一处也都可能是行走着
的死亡,一个孤单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行走在这死亡之中。已经在这片蛮荒之中走了二天一夜的孤单的夜行人眼中充满了焦急和仇恨。腕上散发着阵阵的光芒,她不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要找的人是活还是死,但她知道,她要找下去,就算找遍这蛮荒,不,就算找遍这宇内,无论是十天还是十年。她活着的唯一动力或许就是找下去。
无尽蛮荒中的赤玦并不孤单,因为一个矮小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热闹异常的蛮荒之地。蛮荒九洞十六寨不分昼夜大规模的调动着各自的族众开向主战场,准备与七狄、幽云、耆山三族决一雌雄。
灯笼火把、火炬油灯把蛮荒之地照的恍如白昼,一座座大营、一排排木障,一队队魔兵,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大阵。矮小的身影趴在流沙之上,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不停巡视着的魔兵。
“哒……”仓庚回手捂住了达达的嘴“嘘,这里不会有风大哥,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芝罘先生。我们再等一等,然后我们摸进去。”
“哒,哒哒”达达冲着仓庚哒哒完,突然身形一晃,整个人化成了无数块,然后飞进了蛮族的大营之中。
“我不是已经吸收了罟魂的神识吗,为什么身体依然有一种散架的感觉?难道,难道所有发生的一切阵是都是梦吗?”
“少主,少主,你终于醒了。”风幽鸣睁开了眼睛,可黑暗,无边的黑暗笼罩住了他“这,这是哪儿,谁,谁在那儿?”
“少主,还能有谁啊,就我们三呗,一见鹤隐下了杀手,我们立马就把你拉进了流沙之中,可谁知这鹤隐太厉害了,你这整整昏迷了两天一夜呀。”
“整整昏迷了两天一夜?”风幽鸣自顾自的重复着,但心中却陷入了无比的恐惧“难道
旷远幻境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梦,真的是梦吗?不,不可能,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梦。”
“那,这,这是哪儿?”
“嘘,少主,小点儿声,这里是”三怪故作神秘道“这里是梅寒的绝尘宫”
“什么?”风幽鸣直接坐了起来。把三怪吓了一跳。
风游鸣看着周边漆黑的一片,没好气的说道“给点光亮好吗,我越来越讨厌黑暗了。”
三怪面面相觑,又不好拒绝,只好各自寻找取火的工具。
看着平日里上天入地的三怪如此笨拙的样子,风幽鸣居然笑出了声音,然后把手伸进了
怀里,在他的怀中有一团奇怪的东西,能发出微弱亮光的东西——囊萤。
在囊萤微弱的光芒之中,三怪惊奇的看着风幽鸣头上出现了蛛网形印记,少主,你的额
头上?”
“额头上怎么了?”
“少、少主,那个,那个罟魂和五行石好像结合在了一起,而且印在了你的额头上。”
“什么?”风幽鸣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蘨梦的影子,浮现出了昨夜,不,或者说就是刚刚
自己没有醒来的那一刻“不,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