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冬，大寒，子夜。
室内如此的憋闷，以至于人们都以为空气凝滞了，没有人敢出声，都只是静悄悄的站在墙边，没有人敢抬头看向卧榻，好像那是死亡的禁忌，每个人都尽量的控制自己的呼吸，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鲁莽，打扰到那个会带来死亡的人。
那个人病了，而且这么多年得喜怒无常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也许在他看来没有痛苦，只有此刻的麻木不仁。
“刘喜。”那个床榻上传来嘶哑的声音，感觉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来发出这一声，随之而来的一片静寂。
那个被叫刘喜的人赶紧凑过去，竭力将自己的耳朵凑过去以便进一步听清那个人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那个嘴微微张起，用及其萎弱的声音说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决定。
刘喜认真地听着，其实很多字他并没有听清楚，但是跟这个人这么多年他早就熟悉这个人的一言一行。可以说就算只是眼神他也能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
那个声音说完话之后又没有了动静，是睡去了么，刘喜不敢确认，但是他也没有去打扰那个人，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这个人的意思传达下去。他赶紧滚下来，急急忙忙的走出寝殿。
寝殿外一般大臣皆簇拥上来，他们都在等着里面的消息，越是这样的时候，那些准备站队的人越是着急。
陛下有两位皇子，但是哪一个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在努力了这么久才知道，真正合适的人只有陛下自己才能决定，不论别人如何烘托自己选择的人，陛下都没有过透露出偏袒任何一方的心理，这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聪明点的骑墙派只好向两边都宣布自己的忠诚，这样才能做到两不得罪。
如今陛下身体大概已经是最后的时候了，任何关于未来储君的消息都是致命的，两位候选人已经剑拔弩张了，只要一方登场势必将消灭另一方，他们不相信兄友弟恭，只相信成王败寇。
刘喜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但是因为并没有任何涉及到这两位的消息所以他也没有故作紧张。
“陛下有旨，宣武威君。”
话音刚落，众人一片惊诧，为什么是武威君，他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因战功卓越被封为武威军统领，作为一只长年征战在外的军队，武威军可以说是帝国的支柱，使得周边各国忌惮于此，四海升平多年。
但是武威君从来不涉朝廷政务，也没有表示过倾向任何势力的想法，所以可以说是各方均没有拉拢的打算，而今天却突然被陛下召唤，其中意思真是耐人寻味。
不多时几匹烈马狂奔而来，黑夜中的马匹踢出的步伐激烈而紧凑，马匹上的人均是黑色披风，黑色的铠甲，领头的人沉默而意志坚定，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闪耀着深邃的光芒，其他人紧随其后，没有一个人超越过去，这样的协同性服从性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每个人都按照那个黑色眼睛的人的指示前进，没有任何顾虑与疑问。因为他们相信他，可以说就算是陛下也没有这样的分量。
快马很快来到前门，利索帅气的下马，一行人快步向寝殿走去。
“武威君，陛下有旨，宣你一人进殿。”刘喜看着黑色眼睛的武威君心里顿时胆怯了不少，刘喜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他，对就是那双眼睛，看着那双眼睛就好像自己死了一样，如果每天被这样的眼睛盯着那一定会减寿的。
武威君随即踏入寝殿，随从分别把守在大门外，其他人反而不敢靠近一步。
“肖光。”那个卧榻上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他已经坐起来了，虽然身后的软枕给了他背部一定的支持，但是却让他有种窝在里面出不来的感觉，声音也不能发出的更加通畅。
“臣在。”武威君肖光站在不远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何陛下会在深夜召见，但是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从来不问为何，他只是服从一直以来安排的命运。
“你过来，有点看不清啊。”陛下想要挥手但是实在没有力气举起来，只好作罢。
肖光走到床前，但是并没有坐下，屋内灯光并不明亮，所以就算里的这么近也不能看清肖光的容貌。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陛下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很简单的开头，可能因为两人相处时间太久，陛下并没我对于肖光和别人一样的语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疾病的缘故，反而随和很多。
“十六年。”肖光知道陛下应该知道的。但还是老实的回答到。
“十六年啊，你也已经是而立之年了，结果我还总是把你当成是当年的那个小娃娃。”陛下看着肖光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如同火焰一样，浓烈而激情的燃烧着。也许就是这双眼睛吸引了自己吧。不，那不是那个人的眼睛么。那个转瞬即逝的人，我真该好好看看那双眼睛啊，虽然一切记忆都模糊了，也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
肖光发现陛下看着自己出神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回避，他在等待这个男人给予的任何命令，他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他不涉党争，但在这样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去执行这个男人的一切命令，他就是他的剑，挥向哪里，便义无反顾挥下去。
陛下很快想起他要做出的决定“我需要你去西北，白瓦部不稳定，我需要你镇住那边，没我的旨意不得回来，明白么？”
“遵命。”肖光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这有道密令，你先不要打开，等到了西北，有天京畿来人的时候你再打开，明白么。”陛下尽量一口气把话说完，因为他怕突如其来的不适会影响他的思维。
“遵命。”肖光依然没有任何疑虑。
“退下吧，我累了。”那个声音总算完成了他的任务，他很疲劳了，又陷入那双眼睛的回忆中了。
肖光很快走了出来，门口的大臣本想上去打听消息，但是又畏惧不敢向前。肖光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径直的往前走，那些黑色武士随即跟了上去。一行人匆匆的离开了，就好像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一样。
大臣们摸不到头脑，各种猜测也不能知道答案。只好向各自的主人报告这个消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