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绘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为什么那个家伙会出现?!
那个月夜,那些白狼,那些红血,不应该是虚假之物吗?!
此刻他多么希望在他揉完眼睛,再次睁开眼投以视线的时候,那个乌鸦面具会消失,只会留下一张陌生的脸。
可现实永远不可能像是幻想那么美好,乌鸦面具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站了起来,拨开人群朝着洛绘然走了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求你了啊!
洛绘然有些崩溃地看着愈来愈近的乌鸦面具,虽然表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藏在桌下的脚开始忍不住地打颤。
“洛绘然?你怎么了呀?”陈……露出关切的表情,从刚刚开始洛绘然的眼神就不太对,像是登喜马拉雅山登到一半,发现自己氧气不够了,只能去下一个驿站补充,却因为道路崩塌无法前往,这个时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被逼入绝境的人才会有的,彻底绝望的眼神。
该隐走过来的速度不快,在人多如毛的店里没有碰到任何人,仿佛其实他并不存在于这里。
“看不出来啊,丫头,你居然有这种爱好。”该隐站在桌前,对着洛绘然露出一丝邪笑。
熟悉的叫法,熟悉的声音,果然是该隐没错!洛绘然闭上双眼,他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了,该隐像是梦魇一样把他带回那个地方。
洛绘然再次睁开眼,神情复杂地看着该隐。后者则耸了耸肩调侃道:“说起来你这次要救的吸血鬼也是个萝莉呢。”
好吧,我跟你回去……个鬼啊!洛绘然在心底准备好的台词被该隐不按套路出牌的话打上了无数封条。
难道不是应该该隐轻轻一句“你在这啊,该回去了”或者稍微霸气一点“还在这干嘛?该走了!”,然后我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陈……,坚定信念带着点哽咽地说一句“啊,走吧”然后给个帅气特写光荣奔赴战场吗?这样,都是可以接受的啊!可你这……奇葩的开头是什么玩意!?
洛绘然略带不满地瞪了该隐一眼,后者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好了好了,该走了,再不走稻米都要自己拨开洗净煮成熟饭了。”
其实洛绘然在看到该隐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无论是这个世界,这个她,这个店,甚至他这个人。没错,名为‘洛绘然’的少年已经死了,现在存在于世只有名为‘洛绘然’的少女了。虽然同名,灵魂也是同一个,但两人终究不是同一人。
洛绘然转过头想最后看陈……一眼,不知道在这里见到的她是不是她真正的面貌呢?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呢?
而她也望着洛绘然,笑了,很温和地笑了:“果然是梦吗,你终究还是要离开了,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洛绘然你,也一定会在我无法看到的地方努力吧?”
洛绘然愣住了,他原以为这个陈……只不过是幻术,但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听她说的话判断,这似乎也是她的梦。
“丫头,虽说我不反对百合,但怎么说也还是要遵循一夫一妻制的。”该隐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之前也没有机会好好道别呢,我不知道这场梦还能持续多久,就先道别吧,洛绘然,谢谢你以及……”陈……歪着头由心向外绽放,“再见了。”
似乎她的这一声再见真的触发了什么,无论是面前还未吃完的全家桶,还是周围的顾客都开始产生了裂痕,最后仿佛传染病般扩散到了她身上,洛绘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口。不是他多么薄情寡义,而是他心中仍然有着一丝念想,也许,在将来还能有见面的机会呢,毕竟,自己还欠对方一顿饭的钱呢。
镜子破碎的巨响在洛绘然耳边轰鸣,视野被白茫茫的一片吞没,等视野再次回复正常,世界红的像是世界末日了一般,并不是那种普通的红色,而是极致的血红。容不下任何其他颜色的血红,即使是被称为吞噬一切颜色的黑色,在这种红色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左臂传来的轻微的痛楚提醒着洛绘然已经回到了现实,原本被斩断的左手又被重新接上了,不用问,洛绘然就知道是该隐的手笔,因为该隐的乌鸦面具就在她面前,面具的最前端离她的脸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若不是洛绘然知道他不会害自己,肯定会跳起来大喊‘有刺客,护驾!’。
“醒了?”
“醒了……”尽管无法透过乌鸦面具看到该隐的眼睛来确认他的眼神,但洛绘然非常清楚他在审视自己,也不好装作没醒来,只好老实回答道。
“先不要急着动,你的手刚接上,乱动会失血过多的。”该隐拉开距离,坐到了她身旁,见洛绘然挣扎着要起来,开口劝阻道。
“刚刚是什么情况,还有艾拉在哪?”洛绘然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坐了起来。
“哎,其实想让丫头你晚点知道这件事的,你要是知道了可能会被吓到,毕竟当我知道这是哪后我也有点吓到了。”该隐看上去没有任何害怕的样子,反而眉飞色舞地说道。
“直接说吧,我大概有点思路了。”洛绘然试着呼唤了下天镶劫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既然是连天镶劫火都无法回应的地方,肯定不会是桃花源那种世外桃源。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该隐仔细地观察着洛绘然的面部表情,希望从中找到哪怕一丁点的害怕,却从洛绘然平静的脸庞中一无所获。
“我们现在早就不在那个破地方了,现在应该是在一处尼伯龙根,虽然样子有点奇怪,但这里法则的混乱程度确实符合尼伯龙根的定义。”
“法则混乱程度?”洛绘然疑惑地问道。
“这个你无法感知到,简单举例就是法则的定义跟外界产生了区别,比如外界认为的火系法则,在这里则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或者完全变成别的法则。”该隐说道。
洛绘然忽然想到某个自称年纪很大的三白眼少年好像也去过尼伯龙根,还从中得到了福尔图娜之瞳这种连兰德都渴望得到的眼睛。这里难道就是他去过的地方吗?
“尼伯龙根究竟是什么?”洛绘然问道。
“该怎么解释呢,算是一种固有结界,不过已经扎根现实,成为一种类似秘境的地方了。”
“艾拉呢?”洛绘然问道。她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都是为了救她。
洛绘然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问题,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她,都会有一种虚无感,仿佛自己并不存在在这里,或者说她是一个小小的风筝,必须有那么一根细细的短线将她牢牢地牵着,不然哪天线断了,她会感觉自己似乎并不属于这里。
只有这根线在着,她才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联系存在着,将她跟这个世界牢牢地绑定在一起。而这根线,就是人们,或者说是需要帮助的人们更好吧,洛绘然一直把帮助他人当做自己的风筝线。只有在成功帮助了他人后,那份成就感才能让她感觉自己鲜活的存在着。
“那个漩涡中心呢,从开始那里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左右着这个尼伯龙根的动向,估计那个混蛋也在那。”该隐随手一指。
洛绘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仅仅只是目光接触,似乎脑边就出现一个带着锤子的小人在敲打她的太阳穴。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巨大的风压将空气挤压出一个个褶皱,不停有块状物体从下往上地运输着,而最上面是一个血红的湖面,虽然仅仅只有直径十米的圆圈大小,但洛绘然很确定那就是一块湖,只是不知为何会倒过来在天上,每当一块块状物体进入,湖面便会扩张一份。
“得赶快过去才行。”洛绘然挣扎着站起来。
“别急,你现在过去就真的是个专门送命的快递员了。”该隐慢悠悠地开玩笑道,“我的建议是休息几分钟,等你体力稍微恢复一点后再去。”
洛绘然知道该隐说的是对的,她现在确实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脚都是打颤的。但她还是想要前去,她现在就想要抓住那根风筝线。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真的油尽灯枯了,连站都站不稳了,谈何杀敌救人呢?
“真不让人省心啊……”该隐挠了挠头,一掌拍在洛绘然后颈,将洛绘然打昏后轻轻地放到地上。该隐看了眼漩涡,开始暗自凝聚力量。
尼伯龙根中不仅法则混乱,就连灵力的含量都十分稀少,若想要使用魔术或者灵术都只能使用自己身体里的存量。
“只能让桃子过来了吗?”该隐掏出一块令牌,挠了挠头,他不是很想叫别人过来,但在尼伯龙根中,王牌会九人中只有三人能发挥百分百的实力,而根据该隐的人际关系排去两人后,能作为最后保险的只有桃丽丝了。
该隐知道自己大概会在见到那混蛋后六亲不认地大开杀戒,必然没法保护洛绘然,而能在这样的他手中保护洛绘然的,其实也就桃丽丝一人。
“作为保险,还是叫过来吧。”最后,该隐还是下定了决心,启动了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