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康复医院的花园里,很多病人在晒太阳。此时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洒下来,暖暖地照在冯小梦的脸上。
她正耐心地蹲在草坪上,深情地望着轮椅上的一个男子。
“你怎么能忘记我?我们的故事可长了,要从青春年少开始说起,你愿意听吗?”冯小梦微笑着,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却又似两只会飞舞的蝴蝶。
男子默默地点点头:“我好像哪里见过你。”
冯小梦轻轻地给这个男子按摩腿部:“我给你慢慢讲,你累了我便带你回病房。”
“冯总,该开会了!”秘书打来电话。
“把会议再推一推吧!”冯小梦说完便挂了电话。
男子疑惑地望着冯小梦,趁她打电话,突然唱起歌来。
“你还记得这首歌?”冯小梦惊喜起来,“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想起一切的。”
于是,两个人一起开始哼起歌这首《爱情预约》的歌曲来。
当月光融入酒肠,
我总能闻到你微笑的芬芳。
多年的流浪,从此因你有了家的方向。
我从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强,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世界到处闪亮,从此就开始了新的守望。
我和你牵着手相看,流星也为我们稀罕。
爱情预约,那是我们不变的诺言。
远处一个衣衫革履的老年男子,朝手下挥了挥手:“算了,让他们见面吧。”
“老爷,那以后还需要跟踪冯小姐吗?”手下恭敬地追问。
“解除了吧!”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少爷的恢复有她一半功劳。我也老了,管不了,随他们去吧。”
“好的,老爷。那萧小姐的事情还要去追查吗?还有,那少爷的婚事怎么办?”手下有点为难。
“都退了吧,准备些礼物,明天我亲自去萧家登门道歉。”老人似乎下了决心,清了清嗓子。
“萧家重面子,更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且我们公司亏损这么严重,融资怎么办?不过,少爷的事情,估计和萧家脱不了关系……”
“再说吧,冤冤相报何时了?萧家也不在意一个腿瘸的女婿……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人又叹了口气……
秋的风吹在脸上,依然能感受到那炙热的温度。傍晚的红霞,映红了她和他的过往。
故事回到2003年的某一天。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的歌神—宋子睿就不来上学了。但是我们高三(5)班永远欢迎他回来!”班主任秦维突然说。
正埋头做试卷的同学们惊讶地抬了抬头,又默默地吸了口气,继续刷题。
“怕大家伤感,宋同学为大家写了一首歌并亲自演唱。现在你们听到的就是他为大家演唱的《离开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班主任秦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脸上的雀斑和皱纹,像极了数字里的小数点,或许也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吧。
音乐响起。
年少的我,风雨里奔走,
你我相遇在在最好的年华。
曾经的嬉闹,化成一片一片的记忆。
如今我要离开,选择独自舞蹈。
往事里的美好,是我特别的骄傲。
我想我老了,可以向全世界宣告,
离开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全班依然鸦雀无声,有的继续做题,有的互视了一下,有的抿了抿嘴巴。离高考仅剩下一个学期,大家早已麻木。上学期,已经了有3个同学退了学。或许习惯就会成为自然!
“老师,有宋子睿的联系方式吗?”音乐还未结束,第一排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突然间站起来,全班同学齐刷刷地望向她,似乎有点惊讶。
“这倒没有,他们前两天已经搬家了。”老师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中,冯小梦是一个成绩不是很拔尖又默默无闻的姑娘。
2003年,手机还没有太流行,一般登记的都是家里的座机号码。
冯小梦坐了下来,左手撑着额头,不说话。此时音乐结束了,全班又安静了下来。坐在冯小梦后座的王思忆用笔戳了戳冯小梦的后背,递了张小纸条给她:别哭,他会再出现的。
冯小梦没有回纸条,开始抽泣。眼前推积如山的试卷,逐渐模糊……
冯小梦是在高二分班那年认识了宋子睿。那年,高考方案有传言说是“3+X”,但是正式文件还没有下达。所以,学校就决定从高二开始要新分文理班以防万一。
“不管“3+X还是3+X+2,你冯小梦都没有希望考上一本!”高二分班第二天,午休课刚下,沈顾就跑到冯小梦课桌旁挑衅。
“你难道就能考上吗?”此时,冯小梦还未来得及辩驳,睡眼朦胧,就有一个高大的男生开玩笑似地一把勾住了沈顾,真可谓勾肩搭背。
“走,下节体育课,咱踢足球去。”这个高大的男生对冯小梦来讲,既陌生又亲切。沈顾喜欢沈小梦,所以经常调戏她,昨天开学沈顾写了一封信给冯小梦。
梦,我loveyou。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的舍友们经常说我梦里喊你的名字。我是承认的!为了你,我选择了文科。你看,上天又让我和你安排在了同样的教室。那一定是月老在暗示。做我女朋友吧,让我来呵护你。
冯小梦一想到沈顾抠鼻尿的样子,居然有点恶心。沈顾学习不太好,据说在宿舍从不洗澡,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臭味。以前高一的时候,一下课就跑到冯小梦的旁边数落她。
真没想到,收到的第一封情书这么不美好。所以,冯小梦就拒绝了他,只回了:sorry,我们不可能。谁料到第二天,沈顾“因爱生恨”了,再次数落冯小梦。
不过自从宋子睿找过沈顾之后,冯小梦就再也没有受到沈顾的“骚扰”了。所以,对冯小梦来讲,宋子睿是她青春里一个独特的存在。从那时候开始,每每看到宋子睿,冯小梦都会一阵脸红。
“下课!”班主任秦维宣布下课,可是没有同学出去休息,他们像往常一样,继续刷题。或许宋子睿的离开,不过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消息而已。
冯小梦趴在课桌上,她知道从此宋子睿不会再出现。
中午,食堂里依然是排着长队的喧嚣。陈琳和尹月月排在冯小梦的前面。其他同学都趁着排队的时间,在背诵今天阅读理解中新学到的英语单词。
“据说啊,宋子睿和一个白富美订婚了,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陈琳小声说。
“太劲爆了,宋轻松的歌确实唱得不错,就是太不务正业了。”尹月月有点不屑地说。
“确实,都熬不到高三毕业,就再熬几个月至少可以拿张毕业证书嘛!”陈琳叹了口气,突然又诡异地笑了笑,“不过他家根本不在乎,谁让人家有的是钱呢!”
“他家很有钱吗?”尹月月着急地问。
“当然啦,我叔叔认识他吧,家里开的是奔驰。”陈琳骄傲极了,像是她家也开了一辆奔驰。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一个混子,除了玩还是玩。”尹月月突然有点不高兴。
“我还听说宋子睿经常上完晚自习去泡网吧,夜不归宿。这种人早点退学也好,免得污了我们星光中学的招牌。算他……”
话还没有说完,冯小梦已经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撞了一下陈琳的胳膊。
陈琳有点不高兴,恶恶地也瞪了冯小梦一眼,她懒得骂冯小梦,毕竟当场骂架是要被政教处处分的。在大家眼里,陈琳可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
一切,周而复始的进行着。水衡中学只欢迎尖子生,没有人在意谁去谁留。
后来,冯小梦把一头长发全部剪掉。第一次剪成短发,冯小梦一点都不心疼。万千烦恼丝,好像真的离她而去。
时间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让人欢喜让人忧。
又是一年高考时。高三上学期才确定的高考方案,引起了社会舆论的大力吐槽,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反复修改方案,导致了这一届的学生无法在高一高二“术业有专攻”。
但是高考是神圣的,没有人可以去改变命运。尤其是非典的突然袭击,早就已经让这一届高三的学生习惯麻木。
即使如此,星光中学的学子大多数是学霸,高考光荣版上依然鲜亮夺目。
然而冯小梦信念不足、实力不佳,没考上一本。
“复读,你必须选择复读!”冯小梦的父亲咆着,“你看隔壁小忆考上了复旦,当初初中,你的成绩可是远远超过他的。”
“我……”泪水早已决堤,此时的冯小梦竟无言以对。
“好,我复读!”冯小梦知道,考上复旦那是母亲的遗愿。当初,母亲因为三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已然成为了她终身的遗憾。母亲因为难产,一生下就香消玉殒了。父亲一直未娶,操劳一辈子,勤勤恳恳。但是,生活的压力始终让他抬不起头来,冯小梦是她唯一的希望。
父亲叹了一口气,恨恨地摔上了房门。
“有时候,真的好想离开。如果可以跟着妈妈一起去会不会好受一点。”冯小梦咬出了唇血,但是她感受不到痛,心里的痛才是撕心裂肺的。
她没有朋友,她太孤独了。这些年,真不知道活着的方向到底是对是错,父亲永远只看成绩,除了吼还是吼。
只有宋子睿维护过她,可是连他都走了。就像两个陌生人相遇,然后分开。
冯小梦来到了天台,夏天的风吹来,真凉爽。只见她逐渐迈动自己的腿,坐在了天台的最高处。向下望去,真高……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