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强拆吗?”付计划皱着眉说道。
“哥,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付强劝道,“这事不用你干,我带人去就行了。”
付计划能从一个穷小子起步,成为应天数得着的富豪,自然魄力十足,所以也没想多久,便吩咐付强:“下手利索点,记住,不能伤人!”
付强见付计划答应了,也不再多说,急匆匆的去招揽人手去了。
付强虽然提出了迁坟的注意,但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于是也没有从公司找人,而是去找了在社会上认识的一个混子——杜哥。
杜哥常年混迹应天市,打起架来不要命,在应天的地面上也是一号人物,手下有一群人跟着他厮混。
付强找到杜哥,把事情说了一遍,并许诺事成之后给杜哥十万辛苦费,偷迁人家坟头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万分抵触,但是对于杜哥这种混社会的人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有一大笔钱拿,于是杜哥当天就找来了六个小弟,付强也准备了一辆金杯和一辆专门加装了一个小型吊机的货车,准备夜里就开始行动。
当夜,八个人找了家饭店,吃饱喝足后便开始行动。
“我说杜哥,这事成吗?我总觉得挖人家棺材不仗义。”绰号黄毛的瘦高个坐在金杯车里说道。
杜哥坐在副驾驶,四十出头,个头不高,但十分健壮。杜哥闻言看了眼正在开车的付强,见他没说什么,便瞪了眼黄毛说道:“别瞎说,挖个死人有什么仗不仗义的!”
还没等黄毛开口,一个叫靳现伟的笑着说道:“我说杜哥,干完这活你得请弟兄几个去好好洗洗。”
杜哥吸了口烟,笑着回答:“干完活别说洗澡,就是找俩人陪你一起洗也没有问题。”
众人听杜哥这样说,都哈哈大笑起来。
“强拆房子我听说过,强拆坟头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付哥,不会出问题吧?”黄毛心中还是没谱,继续问道。
付强正在开车,听黄毛这样说,连忙安慰道:“放心吧兄弟,在应天能出什么问题,等办完事了,不用杜哥安排,我找人陪兄弟洗澡。”
“强哥仗义!”
几个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把迁坟当成一回事,只有黄毛坐在座位上神色不安。
这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车里比较黑,众人都没有看到黄毛的神情,不过即使看到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众人都想着干完这个活能分多少钱,然后去哪里潇洒。
田老汉女儿的坟位于村南,离村里大概三公里,付强几个人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
四月天的夜虽不至于寒气逼人,但风吹在身上还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借着月色,高低不平的坟包连成一片,坟地四周松柏像是最敬业的卫士,防止有人来打扰地下沉睡的亡人,时不时的一阵微风吹得野草树叶沙沙作响,更衬托出坟地的静谧。
正是这样安静的夜晚,却被几个人的谈话打破了平静。
“付哥,是这个吧?”靳现伟扛着把铁锹,指着一个坟包说道。
这个坟四周没有一丝杂草,看得出来有人经常过来清理。
付强仔细看了看,说道:“对,这些天我们来了好多次,其他的坟过几天就要迁走,这个钉子户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付强看了下手表,1:20,“兄弟们,开始吧,争取天亮之前挖出来拉到南区万人村。”
说干就干,付强挽起袖子就开始掘土,众人见状也都哼哧哧的干了起来。
刚开始众人还能互相吹牛聊天,可干了一会,谁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聊天了,安静的坟地里只有铁锹铲土的声音。
黄毛擦擦头上的汗,看了看闷头干活的几个人,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悔意。
杜哥找到他的时候只是说有一笔大买卖,黄毛明白,钱不是那么好挣得,不过想着杜哥的身份,黄毛也没当回事:事情再大,也就是砍人打架。这对于在道上混了十几年的黄毛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就一口答应了杜哥。
等见到付强,知道了他们是要偷掘人坟墓的时候,黄毛心里就后悔了,因为他现在还记得,他的父亲就是在坟地里上完厕所后生病的,看遍医生也没有用处,没过俩月就不行了,临死的时候瞪着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手指指着一个方向,黄毛知道,他父亲指的,就是他撒尿的坟地方向。
可这时人都到齐了,要是再打退堂鼓的话,那以后就不要在应天市地面上混了,混子没有了胆量,就相当于失去了支撑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力量,再加上谁也不能证明他爹是被坟地里的东西害死的,于是黄毛便一咬牙便跟了过来,只不过中间也趁机买了点香烛纸钱,偷偷的烧了,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心中安生不少。
正在黄毛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轻呼打断了他。
“挖到了!”
原来是挖到了棺材。
黄毛连忙仔细看了一眼,“还好,棺材没有烂掉。”
也不知道这口棺材用的什么木材,埋在地下四十多年竟然还没有腐烂。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都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也没有人愿意看一个已经腐烂了四十年的女人,令人好笑的是,这层黝黑的棺材,竟给了众人一股安全感,仿佛无论里面有什么,只要被棺材包裹着,大家就不会感到特别害怕。
没用多久,几个人就把棺材全部挖了出来。
付强看着眼前的漆黑的棺材,将手中的铁锹递给了身边的人,然后向棺材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定会给您找个好地方,如果您见怪,就来找我付强一人,和其他弟兄无关。”
杜哥看着装模作样的付强,心中不免鄙夷: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说这些还不是想让我们兄弟给你卖命!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杜哥还是对付强说道:“强子,抓紧拉走吧,以免夜长梦多。”
付强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几个人已经挖了将近三个小时,已经凌晨四点半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便连忙和其他人用铁链将棺材捆住,用货车上的吊机将棺材吊上了货车。
见棺材被顺利吊上了车,大家心里都十分兴奋,下面只要将棺材拉到城南万人村埋了,那就大功告成了。
杜哥面露喜色,不过他知道这时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便对付强说道:“这样,一会俩人开货车,剩下的四个人和咱俩坐金杯车,强子你开金杯车在前面带路,货车在后面跟着,不要跟太近,用电话随时联系。”
付强看杜哥安排的面面俱到,便点点头上了金杯车驾驶座。
杜哥环视了一圈众人,对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人说道:“眼镜儿,你带着老四开货车,黄毛几个跟着我。”
说完拉着眼镜儿走到了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小心点,这钱不好拿,要是有人拦车,不管是村民还是警察,记得先跑再说。”
眼镜儿看了杜哥一眼,点了点头,便和另一个叫老四的坐上了货车。
黄毛看了眼货车上的棺材,心中总觉得十分不安,好像棺材里面装的不是一个已经死了四十年的女人,而是一只已经牟足了劲、准备大开杀戒的怪物一样,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黄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走到货车窗户前,对正在启动车的眼镜儿说道:“小心点,要是感觉不对劲,就别管车了。”
“我说阿黄,怕个球,棺材里的那位还能出来不成。”外号老四的年轻人点燃了一根烟,对黄毛的提醒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黄毛看俩人都满不在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帮忙把工具放到了货车上,悻悻的到金杯车上坐了下来。
随着汽车的一阵轰鸣,两辆车迅速驶离了坟地,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个空空的墓穴,此时的月光并不明亮,黝黑的墓穴像是一个不见底的巨口,向人们倾诉着夜色下荒诞不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