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这一睡,便是整整六天都没有醒过来,全身冰凉,唯独胸口发烫,一家人跑遍了大小的医院卫生院,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到第六天夜里,姥爷丁三黄抽了口烟说道:“我去找你何叔来瞧瞧,看看他有啥办法吗?”
“海军叔?他能有啥办法?”丁月兰连续几天没有休息,整个人都憔悴的快不成了样子。
“你们是不知道海军的本事,看宋问这个样子估计也不是得啥病了,像是撞到啥邪性的东西了,你海军叔行医抓药不成,但对付这种邪性的东西还是真有两手的。”
丁三黄又猛吸了一口烟,早就被烟熏黄了的手指微微发抖着,眼睛盯着房梁上的电灯,那个埋在心中可怕的回忆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那时候何海军因为一把野菜活了性命,便住在了光棍老丁头的家里,农村的时光充实且忙碌,何海军也是能干,割麦打场在村里没有几个年轻人都比得上,对人也是和气,慢慢的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个外姓人。
丁三黄记得,那是何海军来到火神庙村的第三年夏天。
那天天气特别炎热,空气中吹过来的风都像是蒸馒头时的蒸汽,吹到人身上说不出的湿腻难受。
对于农村人来说,最好的消暑办法就是泡在水里,而村头的一条小河就成了晚上所有村民的消暑圣地。
那天,丁三黄和何海军夜里八点多就泡到了村头的河里,由于家里太热不想回去,竟然不知不觉快洗了三四个小时。
正当俩人惬意的泡澡的时候,丁三黄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哎呦,肚子疼,我去解个手。”
说完便匆匆忙忙的爬上了岸,下河的时候人比较多,所以没有脱光,身上还穿着背心大裤衩,由于附近天天有人下河洗澡,踩的岸边光光溜溜的,丁三黄便捂着肚子往远处走去。
不一会,丁三黄便找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连忙蹲下来拉了个痛快。
解决了生理问题,丁三黄起身就要回去,但是一站起来发现天色黑的厉害,只能朦朦胧胧的看到远处的景象。
“啥时候出云彩了,把月亮都挡住了?”丁三黄抬头一看,原本明亮的月亮已经看不到了,夜色下的天空只能看到几颗星星还在悠悠的发光。
丁三黄也没有多想,便顺着来路往河边走去。
“咋还没到?”丁三黄走了快十分钟了还没有到地方,正在疑惑,突然哗哗的水声传入了耳中,“嘿,到了!”
走到河边,丁三黄一看,没有月亮照耀的河水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一般,漆黑而神秘,而哗哗的水声在黑暗中更是显得吓人。
丁三黄猛地打了个寒战,“他娘的,这也太吓人了,老何老何。”
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听到老何的回答,丁三黄向前伸了伸头,眯着眼向河里瞅了一会,才看到河对岸站着个人。
“你咋跑对岸去了老何,快过来,看天气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丁三黄向老何喊了一声,老何站在对岸还是没有回答。
“他娘的,你别玩了,快过来!”丁三黄又喊了几句,可是就是没有敢下水。
“来了,等我。”
还好,老何终于说话了,只是在哗哗的水声下显得很不清晰。
丁三黄看老何应了,便去摸下河时放在岸边的烟,“咦,我明明放在这堆石头上的,咋找不到了”
还没等丁三黄继续寻找,何海军已经游过来上了岸。
“走吧,真是晦气。”看老何过来了,丁三黄也不打算再找了,这天色黑的实在吓人,连三四米外的老何都看不太清。
丁三黄说完便往前走去,老何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他。
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老何,是不是有人在喊我?”丁三黄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老丁!老丁!”熟悉的声音传入丁三黄的耳中。
“我在这,别喊了老何!”刚说完这句,丁三黄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老何在喊我,那跟着我的是谁?
丁三黄感觉牙齿都在打颤,想回头看看谁在跟着他走,可就是没有勇气转过脑袋。
“你,怎么不走了?”身后的人说话了,丁三黄一听,头皮瞬间就麻了,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女人……”
背后是个女人!
“老丁,老丁,你在哪啊?”
不远处老何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可此时的丁三黄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坐在地上,死死的闭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三黄耳边好像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他使劲咬着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啊!”
一声尖叫从丁三黄的嘴中发了出来。
一双纯白的眼珠映入了丁三黄的眼中,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的贴在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
原来假老何一直都没有离开,此时正低着头看着丁三黄,鼻尖都快碰到了一起。
“你不是让我跟你走吗?怎么不走了?你反悔了吗?你的心是不是变了?让我拿出来看看啊!”
女人盯着丁三黄,说出的话却像是腊月的风一样寒气逼人。
只见女人伸出了手,慢慢的放到了丁三黄的胸口。
丁三黄感觉女人的手指甲像是尖刀一样,瞬间胸口的衣服就被扎破,皮肤也感到剧烈的疼痛。
就在他以为就要被挖出心脏之时,老何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响了起来!
“口目耳舌鼻,五感自在身,今日得见我,使汝了凡尘!封!”
只见老何不知从哪里窜到了女人的身后,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右手从女人背后绕道脸前,四指紧握,拇指狠狠的按在了女人的眼睛上。
“啊!”
一声尖叫从女人口子发出,像是遭受了无穷的痛苦。
老何左手并没有松开,就这样提着女人,向后一跳,猛的向后一甩手,女人便被扔到了地上。
“啊,啊,放过我!”女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我不问你前尘往事,也不管你因何成此,但只要你伤人,便自有取死之道,今日犯我小河手里,还想讨饶!”
何海军站在女人旁边,看着女鬼说道。
“若非负心郎骗我,我岂能如此,你只管除我,怎不去管将我害死的人!”女人这时躺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但是浑身都在冒着丝丝的白烟,像是要蒸发掉一样。
“人取死之道自有人定,你若去找害你之人,我也能当做不知,可如今你已怨气入体,分不清那好人坏人,我岂能容你!”
“好好好,无论你怎么说,你也是那害人之人的帮凶,不管你天大的本领,你也休想杀我!”
女人说完,只见她举起右手,伸出食指中指,竟然猛地一下插入了双眼,而她的身体在这瞬间就像是被吹炸了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化为了白烟,风一吹,就了无踪影了。
“可恨啊!可怜。”
何海军看到女人如此决绝,摇了摇头,走到丁三黄身旁。
此时的丁三黄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住了,张着嘴呼呼的喘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丁,今天这事可别说出去,要不然兄弟我可就毁了。”
“啊,额,不说,女人呢,我的妈妈啊!”
丁三黄第一次撞邪的事随着繁重的农活压在了心底,而何海军也再没有显示出任何降妖除魔的本事,日子平凡而简单。
而这一年发生的最轰动的事,就是十公里外的大杨庄有人被枪毙,听说是因为将自己的女友推入了河里淹死了,而最为离奇的是,他是在淹死女友三个月后,自己去投的案。
有人说是他心理承受不了压力,也有人说是女鬼回来寻仇,但是丁三黄总觉得事情和老何有关,因为凶手投案的头天夜里,丁三黄去找老何,找遍了村也没有找到,也没人知道老何那天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