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本就困顿的赵晨以为自己应该沾床就睡的,没想到自己一躺下去,脑海中就老是浮现出白天发生的事情。而且由于床太小,自己只有侧着身子贴着床边睡,又不敢翻身,生怕吵醒了崔宗之。
直至早晨的阳光照射进了客房之中,赵晨才意识到夜晚的不适终于结束了。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床给他睡,他宁愿睡地板。
崔宗之却是睡得很好,他在夜晚里的呼吸十分平稳,在第一束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崔宗之就睁开了眼睛。这个年代的人没有闹钟,他们靠的是鸡鸣,靠的是阳光,利用的是大自然的一切。
“你睡得可好?”
坐在客栈的大堂之中,赵晨面对桌上的米粥,却是没有任何食欲,更不想回答崔宗之的问题。崔宗之好像也没有想到要赵晨回答,对他来说,这句话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候罢了。
“我说那些人不敢惹麻烦,你看是不是说对了?”
赵晨依旧不语。
原来自己在唐朝啊,赵晨的脑袋里满是对这个朝代的疑问。
崔宗之笑道:“要喝酒吗?”
赵晨看着崔宗之举起了酒葫芦,他好奇昨天一天竟然没发现崔宗之会带着这种东西。这个男人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神秘感,若是没有见过昨日崔宗之的身手,赵晨可能只会认为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罢了。就算这里风沙再大,也不能吹去崔宗之脸上的英气,甚至连被黄沙染得通黄的白衫,只要轻轻一抖,就立刻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崔宗之不像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赵晨眼中的侠客一向是不太富裕的,但他又没有达官贵人那种骨子里的傲气。他确实是不太普通,普通人不会一剑就斩了那可怖的怪物,也不会为了不可诉说的缘由在这风沙之地前行。
赵晨也笑了笑,终究是低下了头。他看不懂崔宗之,现在也不太想看透了,赵晨只知道跟着他,能够活下去。
“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这一路你总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
崔宗之并没有马上带着赵晨离开这个小镇,而是在镇上逛了逛。
赵晨便趁着这段时间,在客房里好好地洗漱了一番。在赵晨三十年来的生命里,他对自己的长相一直都不太自信,甚至有时会觉得自己是因为长得太丑才找不到女朋友的。可是没想到穿越过来之后,竟还是一张不出众的长相,不过面相看起来年轻不少,想必这具身体的年纪不超过二十四五吧。
临近正午,崔宗之牵着两匹马回到了客栈,客栈的人仍旧是盯着崔宗之的,却连在饭菜里下毒的意思都没有。赵晨实在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好在两人能够顺利吃了午饭。
上路的时间却是十分匆忙,和上午的悠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正值晌午,虽是秋日,烈日却仍旧当头。崔宗之擦拭着自己额头的汗水,指着前方的官道:“我们要赶在一个时辰以内通过这里,不然风沙大起来后,我就看不清路了。”
“你认得路,可你却不肯告诉我到底是去干嘛。”
“可你还是会跟着我,所以你知道与否,都不重要了。放心吧,马上就要到了。”
两匹马都跑得很快,这是赵晨第一次骑马,却骑得异常的好,没有掉队。
路上风沙渐起,只听得崔宗之长呼一声:“吁——”,却是立即调转了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风沙大了,视线弱了,路也更窄了。窄到好像走到了路的尽头,赵晨一直埋着头,直到现在都是,他只是盯着前方崔宗之的马腿,不敢有半点分神。
“到了!快下马!”
赵晨一听,立马翻身而下,却是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吃得满口是沙。他还未站起,就觉后背有一股力道将其提起,径直向前冲去。
崔宗之在这时的速度竟是快过了马儿,赵晨以为是风沙之中自己的意识出现了差错,不然人怎么会比马还快?
终于,耳边的风沙渐弱,四周的光线也暗了下来,赵晨发现崔宗之带他来的地方,是一个风蚀洞。
“终于到了。”
崔宗之的语气很轻松,甚至没有一丝气喘,就好像是到了一处旅游景点一般。这一路虽然很赶,但除了风沙之外,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
“这就是你想要来的地方?”
赵晨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却因为风蚀洞的光线太暗,很难看见内里的情况。而此时的崔宗之,就像是被一只手牵引着似的,缓缓地走进了风蚀洞深处的黑暗之中。
赵晨见崔宗之并没有搭理自己,立马翻起了身,冲到了崔宗之的身后。
“火呢?”
“我认识路。”
“可我……”
还未待赵晨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只觉头顶有些许灰尘抖落,便又是一阵轰隆声响。终于,眼前有了光亮。虽然崔宗之没有告诉赵晨这里有什么,但从赵晨这二十多年的阅剧读书的经历来看,这洞中八成是有什么宝藏。
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找宝藏?赵晨捉摸不透,他想崔宗之该不会是一个人搬不动这么多东西,把自己拉来当工具人了吧。
不出十步,便是一扇打开的石门,这便是刚才响声的源头。石门之后,就是引导二人前进的光亮,而现在俱已变得明朗起来——赵晨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黄金。
“天啦,我们两个怎么搬得走这么多东西?!”
赵晨冲到了黄金面前,不停地抚摸那一件件首饰、金块。这些只在电视中见到过的情景,没想到真会出现在赵晨的生命中。
但是他没有发现,这个暗室里的火烛是常亮的,他更没有注意到崔宗之并没有走过来,反而是朝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崔兄,崔兄?”
赵晨回头,见这堆黄金的对面,是一把石椅。椅子上竟赫然坐着一个双眼凹陷、形容枯槁的人,看样子已是死去多时,却不知为何化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崔宗之正站在这人的旁边,低着头,似是在观察什么,可就是不说一句。
赵晨的胆子不算小,而且人在现代社会,哪里有什么怪力乱神。但一穿越到了这里,却发现到处都是奇怪的事情,使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警惕着周围的事物。
因为这些事物,可能任何一件都会要了他的命。
“崔兄?”赵晨再呼一声,身子却向后退了两步,抄起了宝藏堆里的一把朴刀防身。
黄金在脚下,马在外面,随便顺几件走都能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安稳过上一辈子。对于赵晨来说,这个时候的崔宗之已经不是自己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了。可当他慢慢蹲下去捡那一个个金闪闪的宝物时,崔宗之却叫住了他。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