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许星潭与骆海心都十分的忙碌。
听说许星潭要走,十里八村的患者都来看病,担心错过神医,医不好病。
骆海心则忙于打理家事,收拾东西及准备路上该带的东西。
明天就是两人定好的出发日,所以这一天许星潭提前回家,打算帮帮忙,又可以早点休息,明天好赶路。
远远的,他就看见自己家的大门居然敞开着。咦?骆海心虽然看似开朗,实际却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她从来都是紧闭大门的,今天怎么敞开门了?压下满腹的疑惑,快步走进自己的家门,还没到门前,就听见屋中有人说话。
“坐,喝茶。”骆海心的声音。
“谢谢。”一个低沉的男声。
“呀?男人?”许星潭立刻止住了脚步,悄悄的走到窗边,贼头贼脑的往屋中观看。
不能怪他多疑,实在是他对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真是一点信心与把握也没有;也不能怪他的小人行径,偷听人家说话,他只是太爱他的妻子了吗!所以这点犯规的小动作,呃?是可以原谅的啦!
不看还好,往屋中这么一看,不禁立刻紧张不已。屋中骆海心与一位锦衣少年相对而坐。那少年长得风神俊秀,玉树临风,眉目之间更是有王者的霸气。好一个出众的人物。
“师兄,你怎么来了?有事吗?”骆海心似乎不被眼前俊男的外貌所惑,既没有双目放光,也没有含羞带怯,连声音也是一如平常的清脆。
不过,窗外的许星潭倒是被他的外貌给迷惑了,在那里自哎自怜起来。“原来屋中的锦衣少年居然就是当初害海心寻短见的师兄,难怪海心那么爱他,果然是人品出众,气质不凡。在看他,笨笨的,呆呆的,样貌也不好。(这只是他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样样都不行,难怪海心不爱他,更不想为他生孩子。恐怕是怕将来他们的孩子向他一样又笨又呆吧。他想到哪里去了?”继续往屋中观看。
少年站起身,来到骆海心身边,柔声说:“师妹,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我很好,星潭对我很好。”骆海心不为所动,声音平板的没有感情。
窗外的许星潭一听此话,心里乐开了花,人也轻飘飘起来。噢!他的小师父在夸奖他呢!继续听,嘴却合不上了。
“是吗?”少年黯然的低下头,说:“我过的却不好。”
“哦——”骆海心挑了挑眉毛,没开口,只是望着他。
许星潭则在心里想:“活该,谁让你忘恩负义,可是又不对,他不背信,他又怎么能与骆海心在一起呢?基于他对自己还有点好处来看,他就不在挖苦他了。”
锦衣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忧伤的说:“我当时太年轻,没想那么多,一心追逐名利,娶了周小姐。我……”他本来长得就貌比番安,此时那忧郁的神情,天呀!绝对会要女人命的!
连身为男人的许星潭也忍不住跟着他忧伤起来,同情的看着他。何况是曾经深爱过他的骆海心,一见他这样子,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的问:“师兄,你没事吧?”
锦衣少年再次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压下忧伤,面对骆海心爱怜又深情的望着她,用他那动听的嗓音说:“师妹,当年我那么做,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忧伤的脸,深情的目光,真诚的言语,想不让人心动也难。]
窗外的许星潭差点没留下两滴同情泪,只因为灵光一闪,他才想起这少年这个时候来找他妻子,又说这些话,这是什么意思?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少年如此的模样,骆海心立刻与凡人的反应一样,笑着说:“师兄,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都忘了,早就原谅你了。”
“真的?”少年激动的抓住骆海心的双手,脸上出现动人的光彩。好迷人!
许星潭在外面已经有口水不识相的流出来了。
“真的。”骆海心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锦衣少年立刻一扫所有的忧愁,换上了轻松的笑脸。
窗外的许星潭这次不会流口水了,而是若非他坚信自己是站在窗外,他都以为他掉进了醋缸里,几乎把他酸死了。他换上了苦瓜脸,那个不好的预感渐有扩大的趋势。
锦衣少年抓着骆海心的手不放,继续用他那如同香醇美酒般的声音诉说着他的爱语:“海心,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把你气走之后,我就好后悔,与周小姐成亲之后,我更是悔不当初,因为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就连在梦里梦见的还是你。我回以前我们师徒住的地方,找你,可你不在,我差点崩溃。恨我自己当时一时的冲动,贪恋荣华而失去你。师妹,你在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好爱你。以前有周小姐,我不敢委屈你,如今她不在了,你我之间没有阻碍了。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的。”
好一个痴情男子呀!预感成真,许星潭的心“咚,咚,咚”的跳得不知比平时快了多少倍,眼睛死死的盯住骆海心的嘴巴,就怕她说:“好。”那么他铁定会立刻撞墙。
值得庆幸的是,骆海心没那么做,否则又有一道枉死的魂到枉死城报道了。
骆海心抽出被他师兄紧握的手,低着头,哀声说:“师兄,你别这样,我已经嫁人了,你……”
“不。”不等骆海心说完,锦衣少年急切的打断她的话:“师妹,你还在怨我是不是?我知错了,你就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师妹。”说着,他竟然缓缓的跪下,跪在骆海心的面前,抱住她的双腿。
许星潭真的被醋淹死了。好酸呀!原来,嫉妒的滋味是如此的让人发狂。原来深深爱着骆海心的不只他一个人呀!也有人为了求得她的原谅而把“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抛在脑后,踩在脚下而给她跪下的。
想起自己在江宁县那夜,不也是如同他这样抱住骆海心的双腿,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心已经痛没有知觉了,他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般!海心会跟他走把?不要他了吧?这次,他真的失恋了!
许星潭任万箭穿过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终究还要一个人了啊!
屋内的骆海心眼见她师兄跪在她面前,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当下也红了眼眶,扶着他的师兄,哽咽着说:“师兄,你别这样,先起来,咱们有话慢慢说。”
“不。”锦衣少年十分倔强,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还说:“师妹,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你知道吗?我特地到新疆那边找到了一块大温玉,把它制成床,就是留给你的。你的身体畏寒冷,有了它,你就不怕冷了。”
多感人的话呀!听在许星潭的耳朵里,却像一根根刺似的,扎得他好疼,好疼。
人不同,心境也不同,这些话,听在骆海心的耳朵里,真的比蜜还甜,甜到了她的心里。让她感动不已。自己也轻轻的俯下身,跪在地上,望着锦衣少年,只说:“师兄……”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师妹。”一手揽过佳人,把骆海心紧紧的搂在怀里,动情的说:“别拒绝我,好不好?”看到这儿,许星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屋中两人只有彼此的存在,哪里还有他的地方?
是问谁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与别的男人调情?可是他没有勇气进屋,指责他们的不当;更没有勇气面对他们的你侬我依;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骆海心亲口告诉他:“我不要你了。”这句话。哪怕,他就是取暖的工具也好,只要让他跟着她,怎样他都愿意。
更何况,细细的追究,他才是那个不要脸的第三者,先是毁了骆海心的清白,在乘人之威的与她结为夫妻。
猛然一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带着那颗早已碎成千万的心,逃离了这里,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痛彻心扉的许星潭没有听到,更没有感觉到自己拌倒了一块石头。就这样的走了。
屋中相拥的两个人可听了个真耳切真。匆忙的放开彼此,站起身,骆海心从敞开的窗户往外观瞧,并且喊了声:“谁?”虽然没有人回答她,但她看见了许星潭的白衫那么一闪。
锦衣少年立刻来到她身边,双手环住她的纤腰,问:“是谁?”
“没人。”骆海心扯了个小谎。锦衣少年也不追究,只是加重了搂她的力道,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暖玉温香。
骆海心抬起手,并没有他所预期的抱住他,反而推开他。
“呃?”锦衣少年被她的举动弄糊涂了。
矮小的骆海心抬头望着她曾经深爱过的师兄,心中是异样的平静,没有一丝的爱恋,只是担忧走掉的许星潭,但她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她淡淡的开口:“师兄,对不起,我刚刚就已经说了,我已经嫁人了。星潭对我很好,我不能离开他。”
“你还是恨我,对吗?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对于他自己的魅力,他有绝对的信心。
骆海心,望向窗外,依然是那冷淡的语调:“师兄,我真的不恨你了。我说我忘了,我是真的忘了。因为在你那里受的伤,星潭已经用他的爱给我彻底的治愈了。原本,我还有怀疑,有些不确定。可是刚才,师兄,你抱我,我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只因,我对你的怀抱不在有心动的感觉。”
“什么?”锦衣少年完全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高傲的他从没有想象自己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呆楞了好半天,才露出一抹阴狠的表情,可惜,背对他的骆海心并没有看见。少年柔声说:“师妹,你先不用答应我,你在考虑,考虑。我真的很爱你。”他当然爱她,爱她那超绝的武功;爱她那启死回生的医术而已。
“我知道了,师兄,我会的。”骆海心随口敷衍了一句。
锦衣少年上下打量这个温暖的小家,简单的摆设让他不屑一顾,但他却似闲聊般的探问:“屋子收拾的好干净。”
“我和星潭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骆海心毫不在意与她师兄说实话。
“离开?”这一下,可把他吓得不清。想想当今太后,患了奇症,正在悬赏名医,这可是个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岂能让他们夫妻抢去?心中有了这层认知,壮似漫不经心的问:“去哪里?听说太后病了,好象在招名医呢!”
“是吗?”不好名利的骆海心一点也不知道,当然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提不起来任何兴趣。不过,她对他的师兄太了解了,果然。
嘴角上扬,冷冷一笑,同样的,与她背对的少年也没有看见这个笑容。骆海心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说:“给太后治病……”像要掉她师兄胃口似的,故意托了个长音,果然看到她师兄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急切。心中有着了然。然后她才又继续说:“我和星潭都没兴趣。我们是西湖的美景看得差不多了,想去济南看喷泉而已。”
锦衣少年暗自松了口气,可这却逃不过骆海心的励眼,所以她又继续说:“师兄,有你在,星潭的医术根本不够看,至于我?我一向讨厌与人打交道。我和他只想游山玩水,不想荣华,沈记药铺他是不会回去了,为达官贵人看病,我们更没兴趣。”说完,她还给了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锦衣少年心里打了个突,怀疑骆海心已经知道了他的真正企图,可一看骆海心那身轻松惬意的自在又好象她什么也不知道,不觉又是一阵迷茫。只觉得这种女人还是小心为上。立刻强装笑脸,说:“师妹,那我就不打搅了,先回去了。”
“好,师兄。”骆海心转身相送。望着她师兄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口中喃喃的说:“可惜了一个人才,却被荣华富贵迷了眼。”
许星潭飞也似的离开了家。来到如诗如画的西湖岸边。
清风阵阵,杨柳轻摆,水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可惜此时的美景实在不适合许星潭惨淡的心境。空旷美丽的西湖在许星潭此时的眼里成了寂寞孤独的死水。
握紧了拳头,拼命的捶大岸边的柳树。皮破了,流血了,他全无所觉,依然一拳重过一拳的狠打树干,借以发泄自己无限的痛苦和绝望。不但用拳打,还用头撞。他不是铁打的金刚,一会儿,就头破血流了。
呼呼的喘着粗气,无力的坐在地上,背后靠着那颗被他打的倒霉柳树。不禁想起过往的种种。
“星潭,先别练了,吃鸡了。”
“星潭,冬天快到了,这是我给你做的棉衣,你试试,合不合身?”
“星潭,你知道星潭的传说吗?”
“星潭,在关外抱你抱习惯了,害我现在没有抱枕,就是你啦,都睡不着觉了。”
“星潭对我很好。”
“我已经嫁人了。”往事的种种像片段似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