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两天两夜,许星潭不吃不喝,就那样躺着,若非睁着的双眼,微弱的呼吸,他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第三天一早,他起身了,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仔细的打扫了一遍。出了别院的大门,将门关好,直奔飘香楼。
“呦,客官您来了,您今天要点什么?”热情的小二立刻上前招呼,前几日,许星潭买的外食都是从这里买的。出手大方外加心情好的他每次都会给小二打赏,小二一看财神上门,除了热情之外,更是百倍的讨好。
许星潭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从怀中拿出一大锭银子扔给了小二,只一个字“酒。”
“呀?”小二先是一楞,然后连忙机灵的陪笑脸问:“您要什么酒?”
“是酒都要。”许星潭现在只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呃?好,我这就去给您拿。”一会儿的功夫,许星潭的桌上摆满了各种酒的酒坛。
打开酒封,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可惜许星潭不是来品酒的,而是来灌酒的。一坛接一坛,许星潭根本是把酒当水喝。
身边的饭客走了来,来了走,一批又一批,他喝下的酒,一坛又一坛。掌灯时分,终于昏睡过去。
深夜,客人都走光了。小二找来了掌柜,问:“掌柜的,他怎么办?”
掌柜的看了看,说:“去拿件衣服来,给他披上,看他这样,一时醒不了,就让他睡在这里吧。”
“好。”小二立刻照做。
第二天一早,强烈的太阳光把熟睡中的许星潭照醒了,拿起桌子上的酒继续喝,继续麻痹自己。
中午时分,飘香楼高朋满座。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斯文俊秀;女的长得秀美可爱,真是名副其实的俊男美女。一看两人不俗的装扮与举止,聪明的小二立刻就知道这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和小姐。贵客上门,小二立刻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热情的招呼:“二位里边请,楼上有雅间。”
俊男美女走进飘香楼。小二殷勤的说:“二位客倌,要点儿什么?”
少年说:“楼下就好,你们楼中最拿手的几样菜就行了。”
“好嘞——”小二合不拢嘴。
少年环顾四周,只剩一张空桌。两人缓步走到空桌旁,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少女一皱眉,少男则打量四周。
一看,一个醉鬼正趴在他们临桌的旁边。“难怪这张桌没人坐。”少年恍然大悟,少女了然的点点头。
两人刚一坐下,少女忧心的说:“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许星潭?表哥,我和你出来这么久了,庄里的人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少年安慰少女也是安慰他自己:“我们走的时候已经请了几为名医,他们保证一个月之内会没事的。”
“可现在都半个多月了,我,我……”少女还是忧心不已。
少年温柔的持起少女的手,安慰她:“没事的,快吃饭吧。然后我们到沈记药铺打听一下。”说完,还体贴的夹了菜放到少女的碗里。
少女点点头,两人安静的吃饭,不在开口。
可是酒楼里吃饭的不仅是他们两人,而且像他们这样只吃不开口的很少,大多数的人都在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而这声音就不可避免的传到两人的耳朵中。
“听说没有,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端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的事。”
“别瞎说了,皇上那么宠爱端妃,怎么能把她打入冷宫?”
“我没瞎说,我侄儿在沈记药铺工作,我从他那儿听来的”
“这跟沈记药铺有什么关系呀?”
“什么,连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什么大事?”
“天下第一医许星潭前些时被什么地方的总督,也就是端妃的哥哥诬陷为强暴他女儿,差点死了。现在查出来了,是总督诬陷,已经还了许神医的清白了。”
“那端妃怎么会被打入冷宫呢?”
“我跟你说呀,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许星潭恢复清白了!”少女的语气中掩藏不住的惊喜。
“是呀,我们快吃饭,他恢复清白,一定会回沈记药铺的。”少年也是心中狂喜。两人低头猛吃。
临桌的许星潭又喝多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俊男美女迅速的吃过饭,然后放下一大锭银子,立刻起身。不想少女却被什么拌了一下,险些摔倒,还好少年手疾眼快立刻伸手相扶。少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究竟是什么把她拌倒的。
一看,原来是一截人腿。顺着腿往上看。待她看见许星潭那布满胡渣的脸时不禁“啊!”了一声,少年也“咦?”了一声,两人互看了一眼,同时微微的点一下头。
少年首先冲了过去,将许星潭扶起来,拼命的摇晃他,喊:“许神医,你醒醒呀!”
他这一喊,酒楼中立刻静了下来,都往这边看。
摇了好一会儿,许星潭才睁开稀松的睡眼,却只手一挥,含糊的说:“别吵。”
少年不肯放弃,依然摇晃他的身体说:“许神医,求求你醒一醒。”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什么,他就是天下第一医许星潭?”
“不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吗?怎么会是个醉鬼?”
不理会旁人怎么说。少女也过来喊:“许公子,您醒醒,我们等着你救命呀!”
皇天不负苦心人。许星潭打了个酒咯,终于恢复些神智,他无力的问:“你们说什么?救命?”
“是呀!我们家里的人得了奇症,什么名医也看不好,你是天下第一医,一定可以看好的。”少年简略的说明情况。
“不医。”许星潭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听在少年和少女的耳中却似有千斤重。
少女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哭诉道:“许公子,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人家都说医者父母心,救人一命剩造七级浮土,您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少女急的简直语无伦次了。
“好人有好报?”许星潭嘲弄的说:“我救了这么多人,我怎么没有好报?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
少年听他这话,以为许星潭之所以颓丧,是因为被诬陷一事,所以他连忙说:“不是的,你已经恢复清白了,于总督因为贪污已经被斩首了。”
“那又怎么样?”许星潭丝毫不以为意,他在乎的只有骆海心,他绝望的说:“小师父不要我了,她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永远的失去她了。”
少年和少女互望一眼,少女还要说什么,可一看,许星潭再度沉沉睡去。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少年将少女拉在一旁,无奈的两人只好先离开,然后在想办法。
许星潭一觉睡到日落,酒楼里也没剩几个客人。许星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从怀中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一边拎着酒灌,一边脚步蹒跚的晃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见到了熟悉的一伙人。
为首的正是他大师兄。沈老板一看许星潭的落魄样,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深吸了一口气,说:“兄弟,那件事真像大白了,你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他身旁的伙计和几个管事也都说:“二爷,没事了,走吧。”
许星潭呆呆的望着他们,早已麻木的心有些轻颤,但他依旧惨白着脸,无神的说:“是吗?那已经不重要了。你们走吧。”
“什么?”许星潭的回答实在是出呼他们的意料之外。大家刚想开口劝解,许星潭却绕过他们走了。
他们刚要追,许星潭脚下一使劲,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就把他们甩开了。
估计他们追不上来了,这才一边喝酒,一边回到别院。推开门,直奔骆海心的闺房,来到门外,立时酒醒了一半,抑制不住的喜悦从胸中溢出。
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门,往屋中观看。
破碎的心好似洒了仙露般,立刻不治而愈,所有枯死的细胞都如同枯木逢春般活了过来。
也许是许星潭的开门声,也许是他那急促的呼吸声,枕着胳膊在桌上睡着的人儿轻轻的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惊讶的望着许星潭。
“小师父?”他有些不确定的喊,疑似在梦中。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胜罢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这恐怕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心情写照了。
“星潭,你怎么会在这里?”骆海心的声音里隐约透漏出疲惫。
一听骆海心回话,许星潭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激动兴奋得真想在外面大叫三声。不过,他现在要回答骆海心的话。略一思量,不敢说实话,只好扯谎道:“小师父,我被冤枉的事,已经真相大白了,心里高兴,所以回来看看。”
“哦!”骆海心也为他高兴,开心的招呼他:“过来呀。”
兴奋过头的许星潭却是只会说:“好,好。”可惜却是光说不练,只说不动,那呆楞模样十足是个傻小子。
骆海心被许星潭那呆傻的模样逗笑了,一抹秀气的笑容挂在她那张清秀的脸上。
她这一笑,一股陌生的感觉袭上许星潭的心头,但他并没有在意。下意识去回避他不愿碰触的事实。他只想单纯的认为,那是因为他酒喝多了,眼花的原因。
骆海心柔声说:“星潭,下次别喝这么多的酒,会伤身的。”
“是。”甜蜜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小师父还是那么的关心他。
“时候不早了,星潭,快回去休息吧。”骆海心打了个大哈欠。
“好。”心喜若狂的许星潭拒绝去想为什么一向霸气的骆海心什么时候变得斯文加温柔了。
第二天一早,许星潭将自己收拾的干净清爽,穿着雪白素衣的他显得格外的潇洒飘逸。春风满面的他直奔骆海心的闺房,轻轻的敲门。
“近来吧。”里面传出骆海心那独有的清脆声音。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屋,又把门关上。
屋中,骆海心做在梳妆台前,头发还披散着,原来她尚未梳妆。
许星潭轻轻的走到他身后,问:“小师父,你怎么了?”
“我受伤了。”骆海心叹了口气。说的人没什么,听的人却吓得在深秋隆冬的季节出汗了,还一身呢。
“什么?”许星潭大惊失色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在回家的路上,碰上江湖上新起的什么魔教,误中圈套,挨了一掌。”虽然受了伤,可骆海心依然很平静。
“小师父,那你没事吧。”许星潭紧张兮兮的。
“我没事,既然遇见你了,我们今天就起程。”骆海心把许星潭说得一头雾水。
“起程?去哪里?”
骆海心站起来,转过身,说:“我想家,当然是回家了。本来我想我受伤了,自己一个人不方便,现在既然遇见你了,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许星潭简直要飞上天了。
“那你去弄点吃的,我们就上路吧。”骆海心得尝所愿,满面笑容的说。
“好。”许星潭转身出去。
虽然是冬天,也刮着寒风,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许星潭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他现在是如沐春风,爽呆了。
到了飘香楼,买了几样小菜,兴匆匆的回到别院。两个人愉快的用过早餐,一起骑马上路了。
在许星潭的心中,他们应该是走马观花,游山玩水的轻松上路。可一上路,骆海心则拼命的赶路,丝毫不在乎自己受伤的身体。
这一天,骆海心甚至因为劳累过度,竟然吐血昏了过去。当时吓得许星潭脸色惨白,手脚冰凉。连最熟练的诊脉都因为手的颤抖而诊了两遍,这才确定病因。心里有了数,许星潭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