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靳涛还是在楼下等沈齐一起去上学,沈齐也依然坐在他的身后,只是他们俩谁都没说话,他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晚上两人还在一起学习,各自看书。两家人的家长是看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一直觉得他们还是没长大的孩子,自然也就不会想得更多了。所以,自始至终,心中有鬼的就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虽然两个人捧着书本,可是谁都没心思看书,可是要怎么开口呢,要说怎样的话呢更惨的是靳涛,他平时就不怎么会说话,这会儿叫他说什么啊可是,不说也不行啊,他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不说话啊!
靳涛苦着脸,看了看正在捧着书本的沈齐,愁眉不展地望着她,终于怯怯地叫了一声:“沈齐……”
沈齐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靳涛发现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他们一起犯下的错,当然也会是他们共同的烦恼。
“叫什么叫。”沈齐索性放下书本,看着他说道:“之前你不是一本正经的教训我吗?怎么后来也……反正,是你的错!作为男人,你要负全部责任!”
只要沈齐肯开口,靳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他马上说道:“我会的,我会负责的!”
“谁让你负责了。”沈齐觉得这话听上去不太顺耳,又马上说道:“不对!不是负责,而是你爱不爱我的问题,对了,你爱我吗?”
“你知道的!你知道,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靳涛每次说“我爱你”这话时,都是很慎重的语气。
沈齐却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吧!暂时相信你,那,那你能爱我多久呢?”
“一辈子!”
“不要动不动就说一辈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啊!”沈齐装作很世故地说道。
“是一辈子!我能发誓!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大海,一个就是你!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靳涛是一个热爱大海的少年,沈齐从小就是知道的。
其实靳涛从小就住在海边,他跟父母住在一起,只是那次偶尔来到了外婆家,被沈齐选上,做了她的朋友,他才留在了这里。尽管靳涛有时候会很想念在海边玩耍的日子,可是他只要看到身边快乐如小鸟一样的沈齐,他就觉得很幸福,就哪里也不想去了。
靳涛出身军人世家,一个哥哥跟两个姐姐以及父母都在军队,他将来也会是一名军人,他从小就喜欢大海,所以他的梦想是当一名海军。
可是这一刻的沈齐却不爱听他说这样的话,大概所有的女孩都是这样的,觉得失去了自己的纯真,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就希望得到永恒而坚定的承诺,她突然变得挑剔起来。
“为什么你要爱两样这不公平,我爱的就只有你而已,所以你也只能爱一样,要么是我,要么是你的那个什么蓝色梦想!”
“沈齐!”靳涛大叫,他没想到沈齐会拿这样的问题为难他,他马上着急地说道:“沈齐,可是人不都应该有梦想吗?我爱你跟我当海军的梦想又没有任何冲突,为什么你非要我放弃梦想不可呢?”
其实沈齐也并非是要靳涛割舍他的梦想,她就只是想听一句话,她想听到靳涛亲口说,她比任何东西任何梦想都重要,她是他的最爱!
可是偏偏靳涛就是那种脑子不会转变的人,他不懂得女孩的心事。更不会拿甜言蜜语来哄人。
沈齐却不依不饶:“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好了!你要念那个军校,去那座海滨城市了,可是我呢,我只能留在这里,我们不就分开了吗?”
“即使会分开,但我还是可以可你写信啊,可以跟你联络啊!我对你的爱不会变的啊!”靳涛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他一直以为沈齐是支持他的梦想的,毕竟当他向她诉说自己海蓝色的梦想的时候,沈齐也是跟他一起憧憬过,并且还鼓励过他,为他加过油。
可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了靳涛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我们一旦分开就会发生很多变故,有可能不会再在一起了!”十七岁的沈齐突然开始担心未来,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今天的她这么爱钻牛角尖?
“不会,不会的!我保证,我发誓,不会的!”靳涛举起右手,着急地说道。
“什么不会不会?”沈齐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你是想对我说不可能吧!你不可能为了我放弃梦想,对不对?”
“沈齐!”靳涛急得都快哭了,他一把拉着沈齐的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叫她的名字。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要我还是要你的梦想!”沈齐睁大了眼睛,盯着他逼问道。
“沈齐啊……”靳涛真的哭了,他真希望有人来告诉他,他该怎么选择。
“好!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还是你的大海,对吧!”沈齐的眼里也充满了泪水,她气愤地点点头说道:“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说完,沈齐就冲出了靳涛的房间。
靳涛跌坐在了地上,嘴里仍哭喊着沈齐的名字……
……
那天以后,沈齐就再也没有跟靳涛有过来往了。不再跟他一起上学,也不再跟他一起学习了,他们就好像是陌生人了一样。
靳涛也曾去过沈齐家,可是沈齐却挡在门口说,以后各自好好复习吧!这个借口让沈爸爸跟沈妈妈都能接受,靳涛也就不能再去她家了。
那件事后,更让沈齐作了一个冲动的决定,她将志愿填写到了一个很远的北方城市所在的学校,她故意这么做的,她还在生靳涛的气。靳涛去了南方,她就去北方,那时的她想的是离他越远越好。
沈齐没想到正是这样一个决定,让她后悔莫及!
经过两个月的紧张复习,沈齐如愿地考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可是这个城市,不仅离靳涛远,离家里也有很远。
其实沈齐的父母还是希望女儿能在自己身边,不要去太远的地方,毕竟他们都已经老了。他们原来希望沈齐就在他们所住的城市里念书,这样离家近,他们也放心。可见到女儿自己拿了主意,他们二老也就没说什么了。
通知书拿到后的那个夏天,沈齐还是刻意躲着靳涛,直到他跟着他的父母离开,他热爱的大海边。
靳涛对沈齐是充满留恋的,他还留了一封信给沈齐,他本不是浪漫的人,信中也只写他还是会爱她不变之类的话。
信用蓝色的信封装着,沈齐突然开始讨厌起蓝色来了,她生气地将信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一脚,过了一会儿,又将它捡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面。
开学后,沈齐也第一次离开父母去了遥远的北方城市,那里的寒冷是她所无法想象的。作为一个江南的女孩,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来到冰天雪地的北方,更让她郁闷的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有时候,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会更加的思念亲人,沈齐当然也是,虽然现在有电话,有网络,但是,沈齐知道,这些都不及一个拥抱来得温暖。
一晃两年就这样过去了,在这两年里,沈齐几乎每周都会收到靳涛写来的信。在这个时代,还有人用这么单纯的方式来给自己爱的女孩,那个人就一定是个执着而近乎痴呆的人。靳涛就是!
他依然不善于写情书,只是将每周的学习情况如实地汇报给沈齐。说汇报是没错的,因为要不是最后总会加上一句“沈齐,我永远爱你!”这句话,那么,这简直就是一份报告!
信封依然是蓝色的,沈齐将这些信全都整理在一起,每封读过之后,她都编号,一封封放好,她还把装衣服的箱子空出来,将那一叠蓝色的信放在里面,然后又用锁把它们锁好。
每次做这事的时候,大学里的室友总会调侃她几句,说这些信把沈齐给害了,让她在学校一个男生也看不上,一个男朋友也不交,把这些信当饭吃,当宝贝来疼,可沈齐却只是淡淡一笑,不予回应。
在这期间,沈齐也很少回家,除了过年,沈齐会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过以外,她其余的时候都在打工,说好听是为父母减轻负担,其实,她是不想回家。
沈齐是不想回到过去跟靳涛在一起的回忆里。她只要一回去,一路上,全是她跟靳涛在一起的画面,可是,等到她真正回到家里面,靳涛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靳涛彻底的搬走了,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不,应该说比他来的时候还要彻底,因为他外婆的年纪太大需要人照顾了,于是,靳涛的父母干脆将她接到了一起。当然,靳涛也就没有再回这间小院的理由了。
沈齐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跟靳涛的缘分,就只剩下那些蓝色的信件了。就像是风筝,握在手中的,就只剩那条细细的线了。可是,这条细线真的牢牢系住他们之间那纯美的感情吗?
沈齐因为很少回家,自然也就没有发觉,她的父母,已经一天天,愈变愈老了!
直到有一天,电话那端传来了父亲去世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