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们夫妻之间有了别人,不同心了,徐锦笙势必会离开金陵,也许就会回到北疆了。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纪芸曦的预计发展,宛如失败了,纪灵曦也失败了,万分无奈之下,她才选择自己动手。她当然知道这件事风险很大,但她不得不做。
既然赶不走她,那就让她同自己一样痛苦好了。让她失去孩子,只是第一步。她甚至想过要她死,她死了便一了百了了,陆远安也就不会再想了。
其实,她这段时间也过得很煎熬,从给她下药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时常在在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又会想起她没出嫁的时候,她们一起做女红,每天都是很开心的。
她也会怀念,因为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过的比较舒坦的日子。所以有时候她也很矛盾,最好的时间是她陪着她的,最坏的生活又是她带给她的。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对她的感觉,她想又爱又恨应该是最合适的。既然她们不能同生,那就一定要有一个人离开。她没成功,应该就是老天做的选择了。她听天由命,只希望未来与她、与陆家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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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平平静静的又过了七八日。纪泓烨依然雷打不动的赖在寝房里,纳兰锦绣心里的那点儿别扭已经被他一点一点的消磨掉。
虽然彼此知道,两人之间比从前好像差了些什么,但在外人眼中看来,绝对还是十分恩爱的小夫妻了。
瑾园这边自从孙太医来过之后,守卫较之前明显又变得严了,莫言莫语伺候的也更加小心翼翼。纳兰锦绣时常有种错觉,她现在就是个易碎的玉娃娃,稍有不适他们都会诚惶诚恐的。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如意的伤渐渐好了,只是走路看起来有些跛脚。纳兰锦绣给她检查过,发现她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一个妙龄女子,还没出嫁就落下残疾,以后怕是也找不到好人家了。这让纳兰锦绣不禁感到有些心塞。
如意反而不怎么在意,她本就是穷苦出身,嫁了人也一定是要伺候夫家的,还不如留在夫人身边舒服自在。起码夫人心地善良,又是真心疼爱她,当然不会让她受苦。
虽然她的腿脚不那么方便,但纳兰锦绣还是让她贴身侍候。她觉得这世上最不差的就是手脚健全、姿容艳丽、脑子灵活的人。这些品质也许很重要,但和一颗诚挚的心比起来就又显得微不足道。
如意也许不聪明,也不漂亮,甚至现在连健全都称不上。但让她在他身边,纳兰锦绣觉得很放松。因为她知道身边的人会一心为她好,不会算计她。她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
如意以前事事都靠着吉祥拿主意,如今吉祥走了,她反而独立了许多。有时候看着纳兰锦绣挺着个大肚子的艰难模样,她心里就十分心疼。
吉祥不止让她长大了,更是教会了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如今这整个府里,她唯一信得过的只有夫人。
她想她要照顾好夫人,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然后她再把孩子给养大,她这一生也就不会找不到方向了。
正如孙太医所言,纳兰锦绣感觉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有些不认识了。用了孙太医的方子,她的头发已经不掉的那么厉害,精气神儿也比从前好了一些,但是身子又开始有些浮肿。
“如意,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纳兰锦绣把脸颊转向另一侧,不准备看镜子里那张愈发肿.胀的脸了。
如意正在给她梳头发,她已经用了最柔和的力道,但头发脱落的还是不少。这不禁让她心生担忧,女子的头发是极为重要的,若是在这般脱落下去,万一漏了头皮什么的,那不是很难看吗?她见过那种天生头发稀少的人,确实很难看。
纳兰锦绣见如意不回话就又问了一遍:“如意,我问你话呢,你又走什么神?”
如意这才收敛精神,回复:“不是夫人胖了,而是您有些浮肿。”
“我也知道是有些肿,可是怎么会这么厉害?这不过才五个月,还有好长时间要熬。”纳兰锦绣叹息了一声,明显犯愁了。
“明日孙太医又会过来诊脉,到时候奴婢给您问问。”
纳兰锦绣心里有数,多半是之前服了伤胎东西的缘故。她忽然有种想法,就是这孩子平安降生之后,她一定要去研习妇科。女子怀孕生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能遇上一个好大夫就更难。她是女子诊治起来会更方便。
“夫人,袁家来人了。”莫言从门外进来,把手里拿着的水果放在桌案上,对纳兰锦绣道。
袁家的人来做什么?按理说袁裕宁身上的余毒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知他们今日上门是什么事?纳兰锦绣如今身子重,就不爱应付人什么的,但是上门就是客,她也不好不招待的。
“莫言,你先把他们引进偏厅,用一些水果茶点招待着,如意给我梳妆。”
莫言领命出门去了,如意这个头发梳的确实费力。若是换做往常,她就随意给夫人盘个小髻。但如今是要去会宾客,夫人贵为二品诰命夫人,装扮上总不好太过随意。
可是她怎么都还是觉得夫人的头发掉的太厉害了,挽发插头饰是这个过程掉了不知有多少。到最后,如意手上几乎都不敢用力了。
纳兰锦绣之前知道自己掉的更严重,现在见情况减轻了,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她装扮好到会客厅的时候,袁裕宁夫妇已经吃完了一盏茶。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纳兰锦绣坐在了主位上,虽是精心装扮过的,但依然能看出气色不好。
方婉儿在闺中的时候受的就是经商的教育,时常会去柜台收钱,有时候也在铺子里帮忙。嫁进袁家之后,袁裕宁又病倒了,她身上的担子极重。
这几年磨练下来,竟是养成了不拘小节的性子,甚至还有一点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闻言就十分爽利的说:“也没等多少时候,况且你身子重,是我们来这一趟叨扰了。”
“表姐说哪里的话,我们既是亲戚就应该时常走动。我若不是因为有孕在身,怀像又不好,估计都不知道要去贵府拜访多少次了。”
方婉儿起初并不知道给自己夫君治病的神医,竟然就是表弟的妻子。知道的时候心中难免诧异,没想到一直努力读书,最终走上仕途的纪泓烨,会娶一位这样的夫人。
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是够特别的。市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所以像她这种商户出来的女子,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抛头露面也算平常事。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是朝廷二品诰命夫人,夫君又是文渊阁内炙手可热的阁老。她的一言一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一不小心就会受人诟病。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女扮男装,给人诊病,不得不说这是极有勇气的。而且看她那一身医术,实在是让人折服。
方婉儿的心里对纳兰锦绣不禁又多了几分喜爱。她让身后站着的侍女把匣子交给莫言莫语,笑着说:“这两个匣子里面都是养胎的药材,是我专门让人收集的,希望锦儿你不要嫌弃。”
纳兰锦绣打开匣子粗略看了一下,有阿胶杜仲续断,还有人参和灵芝,看品相都是一等一的好。既然都是很珍贵难得的药材,她不禁推辞道:“若是一些普通的也就罢了,只是你给的这几味药品相实在难得,我不能收。”
“你这么说可就是跟我见外了,我夫君缠绵病榻多年,大夫不知道看了多少,每个人都告诉我不知是什么原因,让我准备后事。好不容易遇到了你,救了他一命,这对我甚至对我们整个袁家来说都是天大的恩惠,不要说是区区的几味药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本就是大夫,行医救人是我的职责,表姐真的不用如此客气。”
“那你就当是亲戚走动,我送你的礼物吧!我看你这怀胎辛苦略进一番心意,你可不要再推辞了。”
纳兰锦绣见推辞不过,而且想到这些药材肯定会对她养胎有帮助,就让莫言莫语收下了。
等莫言莫语把匣子收走,坐在方婉儿身边的袁裕宁才开口说话。他先是对纳兰锦绣拱手行了个礼,然后才道:“弟妹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没能郑重的道谢,今日在此谢过了。”
纳兰锦绣最受不了这个,心里有些不太踏实,因为袁裕宁此时看起来实在是太一本正经了。
可她想她刚刚已经说了,她是大夫的那一套说辞,如今再说出来不是显得太过尴尬了,索性就厚着脸皮受了,“我看你气色不错,想必身体应该恢复好了。”
袁裕宁微笑着回复:“按照你的方子每日按时吃汤药,又用了蛇胆汁,情况一日比一日好。最近这几天已经把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