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和花戎白压下心中的不适,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彼此擦肩而过。倒是叶丙忍不住,在花戎白走远后,说道:“那人的装扮举止,竟是同夫人一模一样。”
纳兰锦绣没说话,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叶丙顿时觉得后颈一凉,赶紧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心里暗道:“夫人果然是同三爷一样,杀人于无形!”
良山心思到底比叶丙细腻许多。他知道如今郡主惦记三爷的安全,肯定是没心思做其他事的,也不出口打扰。
“派人盯着相国府。”纳兰锦绣上马车之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昨晚几乎就没睡,现下又折腾了这么久,她已经心力交瘁,靠在软榻上就睡着了。
等消息的这段时间,显得特别焦灼。纳兰锦绣几乎每天,都会问叶丙几次有没有消息。每次得到否定的回答,她都会感觉很失落。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开始给纪泓烨做披风。马上就要入秋了,现在就开始做,时间充足,她能做得更细致。虽然她的针线活依然不好,但她知道三哥不会介意的。但凡是她亲手做的东西,他总是很宝贝的收着的。
纪泓烨回来的那天没有预兆。纳兰锦绣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给他缝披风,他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即便是平常最沉稳的人,步子也是焦急的。
他进来,她像是心有感应,抬起头看见他,忽然就抛下了手里的针线,想要下地去找他。
纪泓烨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是有身子的人。他大步过去抱住她,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声音一如往常温和:“阿锦,我回来了。”
纳兰锦绣却没回应他,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有点儿像任性的孩子,毫无章法,更不知道收敛,只一味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纪泓烨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失态过,知道她这是委屈得厉害了。他轻轻拍抚着她,低且柔地唤着她的名:“阿锦。”
她依然哭着,只不过声音低了一些,边哭边说:“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很害怕。我怕你回不来了,怕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纪泓烨低头啄了啄她的额头,低声哄她:“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纳兰锦绣两条手臂紧紧揽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仿佛怕一撒手他就消失了。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只要能重逢,她之前所遭受的一切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三哥,以后别离开我了,你去哪儿都带上我吧!”
她跪在大炕上,仰头看着站在地上的他,那模样可怜的不行。纪泓烨心疼了,他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贴着她的脸颊同她说话。
纳兰锦绣这会儿哭够了,她伸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脸颊,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三哥,你好像瘦了。”
哪能不瘦呢?在余梁这段日子,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这次水灾情况严重,既要修筑防水堤坝,又要安置受灾百姓,还要治理贪官和难民暴动。
本已经是应接不暇,他实在没想到,浔王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反扑。毕竟,水利工事是他在主导,若没了他,余梁将会有更大的暴动。事关民生,浔王却只想着一己私利。
他淡淡地笑了,手摸着她的腰肢,又渐渐辗转到腹部,力度十分柔和,声音更甚:“我见你好像是胖了的。”
纳兰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她一直担心他的安危,但为了孩子,还是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孙婆婆说她这个月份正是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些好的。
小厨房做的东西越来越精致,即便是味同嚼蜡,她也依然坚持着吃下去了。加之现在已经四个月了,肚子正是在飞速成长的时候,她穿着宽大的衣衫,仔细看也能看出来是有孕的。
纪泓烨太熟悉她的身子了,摸了摸就知道是丰润了。她身上的味道,还是清清淡淡的香,揉合着她的体温,闻到就叫人下腹发热。
他这个年纪本就强烈,况且他又不要旁人,对着自己心爱的小妻子自然容易,更何况是久别分离。若不是仗着他强大的自制力,哪里还能跟她好好说话。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做针线,做的什么?”她有身孕在身,不一定能承受欢爱,他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想那件事。
“在做披风。”纳兰锦绣的脸颊伏在他的肩头上,感受着此刻的安宁。又像自言自语一般说:“我做的慢,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应该才能做好。”
他不在,她应该是在想他。
纪泓烨感觉到她的小腹已经是微微隆起,他爱惜的把手贴在上面,柔和地问:“这些日子它有没有折腾你?”
“没有,它很乖。三哥不在家,它就不敢闹腾了。”
纪泓烨低头看着她柔嫩的唇,想着亲一亲总不碍事的,就低头去吻她。她靠在他的胸口,有些生涩的回应他。分开的这段日子,她也属实想他了。
往常她不回应他都受不了,如今就更是了。纪泓烨的手停留在她的腰间,反复摩挲着。纳兰锦绣腰部本就敏感,他一碰,她身子就开始轻颤了,气息也急促了些。
纪泓烨实在是忍不得了,横抱了她放到床榻上,转身又落了床幔,然后半揽着她亲吻。
纳兰锦绣的胎已经四个月了,是稳当的时候,而且她自己将养的也不错。只不过她不确定能不能有房事……
她还在犹豫,纪泓烨就已经放开她了,他哑着嗓子道:“一路风尘,我去沐浴。”然后很快就离开去沐浴了。
纳兰锦绣听着水声,无奈。他都没叫下人送热水来,这是一个人去洗冷水澡了。她忽然有些不厚道的想笑,三哥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呢。
她俯身穿了鞋子下床,去给他找了一身他惯穿的青色衣衫,然后守在门口。说起来也是奇怪,两人孩子都有了,纳兰锦绣却还是不习惯裸裎相对。
即便是在床榻间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不怎么敢看的。她想着便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木讷的性子也是没谁了。
纪泓烨穿着雪白的中衣出来就看见她,两手捧着他的外衫,笑容十分欢快。洗了冷水澡后感觉身子总算是凉爽下来了,他伸展开手臂,任她伺候自己穿衣。
“三哥,你身子低一些,我有点够不着呢。”纳兰锦绣有孕以后,基本上就不做踮脚的动作了。现下再给他整理衣领,她的身高有些困难。
纪泓烨很听话的俯下身子,由着她整理。她又看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笑着问:“你怎么不晓得拿帕子擦一擦头发,一会要把衣裳弄湿了。”
纪泓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擦头发。他刚刚洗了冷水澡,心里的那把火压了下去,就着急着出来见她。分开这段时间,他算是深刻理解了,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当初她回北疆的时候,他也是很想的,但和如今的想又不一样。如今她是他的妻子,除了办公的时候,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他即便是睡着了,也惦记着要搂她。
纳兰锦绣已经拿了一块大大的布巾出来,依然笑着让他低头,然后很仔细的给他擦拭头发。她做得很认真仔细,手上的力道也很柔和,纪泓烨怎么都觉得他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把头发擦到半干,纳兰锦绣又推着他坐到妆台前,用玉梳给他仔细梳理头发。一边梳还一边夸赞:“三哥的头发真好。”
纪泓烨不置可否。在他心里,她的头发才漂亮,拘在手中的时候,像极了上好的丝绸,柔滑顺服。铜镜里,他的小妻子正在给他挽发,模样认真乖巧。
他们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提,分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知道是险象环生,也都知道能留在彼此身边不容易,他们更多的是想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有人进来通传,说老太太要三爷过去。纪泓烨看了眼进来传话的丫头,转头问纳兰锦绣:“你的吉祥如意呢?”那两个丫头是一直伺候她的,但如今贴身伺候的竟不是她们了。
纳兰锦绣不知该怎么同他说,她不希望他一回来就被这样的烦心事叨扰。就没回答,只道:“祖母叫你过去,你快不要耽搁了。”
纪泓烨垂首看她,柔和地说:“你不同我一起去?”他刚回来,片刻不想同她分开。
纳兰锦绣摇了摇头,也没说原因。她觉得同祖母之间发生的事,总是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用宁国的教条规矩来说,她是小辈,即便是长辈做错了也不应该反抗,不然就是不孝。
如今,几乎府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老太太不睦。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她仗着三哥娇惯,目无尊长、侍宠生骄。
她觉得她又给他惹麻烦了,就满怀歉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