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应该也被雷声惊醒了,急匆匆的进来,看到纳兰锦绣团在床上的样子,明显吃了一惊。然后跑到她身边,焦急地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纳兰锦绣摇头,小声说:“我没事。”
“奴婢去书房叫三爷回来吧!”如意一见她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跑着就要出去。
“不许去!”纳兰锦绣抬起头,冷声道。
如意已经走到门口,但听了她的话,只能乖乖返回来。
纳兰锦绣的情绪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她重新躺回被窝里,闭了眼,有些疲倦的说:“你们两个出去吧,我要睡了。”
“雷声这么大,夫人你就不怕吗?”
“怕,但是又能怎样呢?不会因为我害怕,雷声就停止了,我除了接受,也没有了别的法子。”
“既然害怕,那奴婢们就留下来。”
“你们能留多久呢?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的。”纳兰锦绣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不会的,奴婢会一直跟着您。”
纳兰锦绣笑了笑,伸手给如意擦了眼泪,“你们总有一天也会出嫁,自然就得离开我了。”
吉祥如意被她说的一阵心酸,一人握着她的一只手,安慰:“夫人,三爷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想明白了,会明白夫人的好,也就不会再生气了。”
“是啊,三爷对您一心一意的,你看那位叫灵梦的姑娘,一直被安排在下人的院子里,三爷看都不曾看过一眼。”如意刚说完就被吉祥瞪了一眼。
“灵梦是谁?”纳兰锦绣问吉祥。
吉祥知道,这事儿遮掩是遮掩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据说是沈大人送给三爷的。”
纳兰锦绣但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不言语,只低垂着眼睑,旁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大人送来的,三爷应该是无法推脱,但是并没有对那个女子怎么样,始终都是在下人的院子里。”
“她来府里多久了?”
“据说在您回金陵之前就来了。”
纳兰锦绣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说:“府里有这么个人,我还是名副其实的主母,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可笑至极!”
吉祥又狠狠的瞪了如意一眼,如意才自觉自己无意识的又说了错话,只能低头不语,想着夫人尽快把这个灵梦忘了才好。不然,她可真是百死莫赎。
“出去。”纳兰锦绣闭眼:“我要睡了。”
“雷声这么大……”
“出去!”她的语气严厉了些。
吉祥如意互相看着彼此,不知道该不该听话。一时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纪泓烨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把还在滴水的雨伞放在廊下,冲着她们挥了挥
手,示意她们出去。吉祥如意一见到他就放心出去了,如今夫人气成这样,恐怕只有他能哄得了。
纪泓烨坐在床榻边上,静静看了她一会。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故意不理他。他无奈叹息了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依然不睁眼睛,就脱了外衫和靴子,把她揽到怀里。
一个略微冰凉的吻,带着些潮湿的水汽,落在她的额头上。纳兰锦绣浓密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最终还是张开了眼睛。她本是面朝着床榻里侧,这样就看到了墙壁,这墙壁红红火火,带着一股迷人的香气。
椒房,这大概是他给自己最深刻的的宠爱。
纪泓烨沉默了一会,还是把怀里的人转了过来,让她和自己面对面。纳兰锦绣心里面还在怪他,尤其是知道还有个叫灵梦的人,她心里就格外别扭。所以,她不想看他,扭着脸还要去对着墙。
“我难道还没这面墙好看?”纪泓烨扣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
“自然没有。”纳兰锦绣有点孩子气地说。
“那你好好给我说说,我哪里就不如它?”
纪泓烨眉眼平静,开口的话,却是让纳兰锦绣怔住了,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三哥这时候好幼稚,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这一笑,就仿佛是霁雪初晴,再是阴霾,也瞬间晴空万里。
“高兴了?”纪泓烨柔和地道,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你不是要在书房睡么?还巴巴地跑回来做什么?”纳兰锦绣吸了吸鼻子,她觉得这事不能随意过去,自己胡思乱想了那么久,都是拜他所赐。
他叹息一声:“雷雨交加,我怕你害怕。”
听他这么说,她心软了些,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那你走的时候就不怕我害怕了?”
“那时候没打雷。”纪泓烨无奈。
纳兰锦绣觉得他这就有些过分了,她扫了他一眼,悠悠地道:“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纪泓烨停顿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同她说,语气无奈:“这几日,我一直都没有睡好。”
纳兰锦绣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为何忽然就扯到没有睡好了?
纪泓烨看着她的眼睛,解释:“蒲邵子给的东西,只是对一些心智不坚定的人有用,我用不到。你如今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我本也是打算和你分开些日子的,这和林玉的事没有太大关系。”
纳兰锦绣这才明白了,他说没睡好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臊得慌。这种情况对她来说还是生平第一遭,她不知道怎么处理。上一世宗玄奕不好风月之事,他们之间一向很少,她还不太能理解三哥的难挨。
见她睁着乌幽幽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纯然天真。纪泓烨心里又是一阵别扭,他还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喜欢上这么个小姑娘。真的是又小又嫩,有时他都为自己心中的恶念而感到羞愧。
“灵梦是怎么回事?”纳兰锦绣决定,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浪费心思去想了,眼下要解决的是府里这位美姬。
“你知道了?”纪泓烨本也没打算瞒着她,只想着等她身子好一些,再把这些事情交待给她。
纳兰锦绣撇了撇嘴,酸酸地说:“要不是如意那丫头说漏了嘴,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纪泓烨知道这个问题若不能及时解释清楚,必定会后患无穷。他也不犹豫,只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相信以阿锦的聪慧,一定能理解他是有难处的。
“这人既然不能送出去,就只能养着了。”纳兰锦绣蹙着秀眉,又有些担忧:“只是后宅有这么个人在,不就等同于你老师在咱们府里有了一双耳目么?”
“是。”纪泓烨本不想告诉她太多,让她平白忧心,但也从来没打算隐瞒她。她若是想知道,他会告诉她的。
“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危险么?”
“也不算,只不过做事说话都要谨慎些罢了,再者说许多事情也不需要说出来。”
知道他这是说得轻松,朝堂之事凶险万分,处处都要小心,府里有这么个人,终究是不太妥当,她试探着问:“那,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纪泓烨摇头:“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即便没有她,老师也会想方设法送其他人进来,到头来也是白忙一场。”
纳兰锦绣听了他的话有些头疼,纪府看起来十分干净,但这一家子的事情也是不少了。就说后院那些姨娘,若不是有祖母坐镇,指不定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内宅更是有了朝堂关系牵扯着的人,要时时提防,属实混乱。还有就是,三哥同他的老师都生着隔阂,不能完全信任,可见他每日所经历的事,大都凶险,这让她不禁又开始心疼。
纪泓烨用拇指指腹轻轻揉按着她的眉心,安慰:“你不用担忧,只管照顾好自己,这些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至于老师送来的那个女子,你若是不待见,就打发到院外,当个粗使丫头好了。”
纳兰锦绣想着,既然是沈清正送来的人,姿容一定极好。把那样的美人放到院外,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事。今日既然要顾及沈清正的脸面,那就怎么也是要给这位美姬留些情面,但凡不是惹了大祸,一定不能惩治。若是她惹了大祸,那作为她名义上的主子,难免是要被牵连的。
“就让她暂时继续留在这罢,让人盯着也就是了,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纳兰锦绣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婚后这么久,她也没见过灵梦。想来应该是个还算安.生的主,不怎么喜欢生事,既然如此,就多留她些时候。
纪泓烨没出声,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只是伸出双手,一如往常那般,轻轻扣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她身子的曲线很柔和,带着淡淡的香气,这般靠在他的怀里,分外契合。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安安静静,连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内心十分从容安宁,像是有清流缓缓而过,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舒适。他想着,果然还是要从书房搬回来,不然他岂止是睡不好,根本就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