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蛊回到了纳兰锦绣的身体里,过程当然说不上愉快,又疼痛又恶心。最后曲清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扎了她两针,弄晕了她。
纪泓烨忍住想让人把曲清嘉的手折了的冲动,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曲清嘉一边忙着给纳兰锦绣处理手腕上的伤口,一边抬眸撩了他一眼,语气凉凉:“没想到你还真是情根深重。”
“此话怎讲?”
“中了情.蛊的人,一般都会受蛊虫控制,爱上对自己施蛊的那个人。而你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丫头,这难道还不够深?”
“我不知道,我只是没由着心意,而是顺从自己的意志做了决定。”
“这一点就难能可贵。”曲清嘉已经把伤口包好,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淡声道:“你不要太过担心,再艰难也不过就两日。”
纪泓烨点头:“谢谢。”
曲清嘉依然是那幅天塌下来,他都能笑出来的模样:“她体内的蛊虫已经开始慢慢活动,你心里渐渐就会对她有感觉了。”
纪泓烨蹙眉,总觉得他这话让人听了不大舒服。他本就是真心喜欢她,与情.蛊没有关系,虽然他的心是木然的,但他总归是不曾忘却,他爱的人是她。
纪泓烨安顿好纳兰锦绣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曲清嘉说在他体内的蛊王没有被引出来的时候,断断不可以再和绿婀接触。他有些想不通,自己以前没有公事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为何现在不能审讯,也没有卷宗可以看,他就觉得无事可做了。
他在榻上靠着,本想睡一会儿。脑子里却想到以前自己一直是公事繁忙,能挤出的空闲大都陪阿锦了。不是陪她去医馆,就是陪着她逛市集,要么就是教她读书写字,总之,可做的事情多了去。
也许真如曲清嘉所说,他们体内的蛊虫相呼应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想见她。自从他中了情.蛊之后,想见她的欲望就没有这么强烈过了。他认命的起身,想过去看看她睡得好不好。
靠近她的屋子就见纪小白和吉祥如意都站在门外,神态焦急。尤其是吉祥如意那两个丫头,急的来回踱步,怎么看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蹙眉,快步过去。
吉祥如意一见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他身边,哭唧唧地道:“三少……大人,姑娘还是不舒服,也不让我们在里面守着。”
纪泓烨上前推了下门,发现被反锁着,他蹙眉对纪小白道:“撞开!”
纪小白本来见到纪泓烨心里还有些忐忑,之前他听了姑娘的话直接溜了,还担忧大人会怪罪。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提这事儿,他安心了,用力一撞,整张门就掉了下来。
“纪小白,你干嘛啊!这门和你有仇?”如意是忍无可忍了,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按照纪小白的性子,被人指责肯定是要怼回去的。这次他竟出乎意料的安静,默默忍受着如意的指责,他担忧的是姑娘的情况。
纪泓烨和纪小白有同样的担忧,门开了却没能第一眼看到她。纪泓烨急步绕过屏风,看到床榻上蜷着的人,眉头蹙得更深了。他过去把纳兰锦绣抱起来,发现她裹着厚厚的被子,身子依然冰凉。
纪泓烨用脸颊贴了她的额头,明明是冷的,却还在不停发汗,也不知她现在这样,是睡着还是昏迷着。他动手拢了拢她的发丝,对纪小白道:“请曲先生过来。”
“刚刚已经来过了,给姑娘用了一些药。”
“他怎么说?”
“说今晚冷,明晚热,之后还要惧冷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好了。”吉祥如实回答。
“去我房间把被子取来。”纪泓烨看纳兰锦绣冷成这样,心里一疼,把被子替她盖好,在床边守着。
蛊虫成长正在极速吸收纳兰锦绣的热量,即便是裹了两层被子,她依然感觉冷。纪泓烨看了她许久,最终脱了外衫,钻进被子里揽了她。
两张被子对他来说太热了,他正犹豫着怎样才能让自己凉爽一些,她就缠了上来。许是感觉到了热量,她紧紧抱住他,冰凉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有股子淡淡的香。
纪泓烨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冒犯了她。她却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寻找热源,喃喃道:“三哥,好冷。”
纪泓烨瞥见她冷得苍白的面颊,还有毫无血色的唇瓣,也顾不得那些教条规矩,男女大防了。他伸出双手圈住她,一手放在她背上,一手贴在她的腰肢上,用体温暖着她。
本就已经亲密无间了,她却还觉得不够。一双冷冰冰的小手,循着热源,顺着他的中衣衣摆摸了进去,贴着他温热的肌肤,心满意足。
纪泓烨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被哪个女子占过便宜,况且旁人也没有这般可以亲近他的机会,只有这个丫头,让他一点法子都没有。他的心跳较往常快了一倍,也不知是情.蛊的作用,还是他的心乱了。
总之,他热得不行,这种热由内至外,燃烧着他所有的意志。怀里冰冰凉的女子,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的身体就像是一根已经绷紧了的弦,经不得一丝一毫的触动,他在心里暗道:别再动了……
纳兰锦绣仿佛故意在同他唱反调,贴着他肌肤的手开始游走。本来温度适中的肌肤变得火热,纪泓烨额头上渐渐也有了汗水,却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纳兰锦绣也是无辜的,她的冷是从血液里直接透出来的,所以皮肤上得到多少热量她都觉得不够。冷气冻得她整个人都轻颤着,意识根本就不清楚,只知道身边有个东西暖暖的,她就想方设法的靠近……
难熬的一夜过去,晨光照进屋内,昏睡了一晚上的纳兰锦绣缓缓睁眼。
“阿锦,醒了?”纪泓烨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温文尔雅。
纳兰锦绣脑子里有些空白,她不太清楚三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床前,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吗?他唇边还挂着抹温和的笑意,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很自然地轻抚过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很暖,动作轻轻柔柔,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
大清早就出现在她床榻边,而且这动作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三哥往常都是摸摸她的头顶或者是额发,从来没有这般反复摸过她的面颊,这种感觉怎么都像是浪荡公子哥儿在调戏良家姑娘。
难道三哥这也是在调戏我?纳兰锦绣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怔,转而又噗的笑出了声。
纪泓烨被她笑得一头雾水,不过看她现下的模样应该是好受了许多。起码脸色又恢复了往常的红润,唇瓣也不是青白色了。他心中生出几分愉悦之感,也就不介意这丫头是在笑什么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个轻轻浅浅的吻。
纳兰锦绣觉得三哥和以前不大相同了,以前是端方识礼,进退有度的,如今行为上比较能放得开,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她眯了眯眼眸,小声问:“三哥,我不在金陵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去了秦楼楚馆?”
纪泓烨本来还流连在她脸颊上的手指一僵,淡淡的看着她,衡量着她话语里的真实性。换做别的情人之间说这样的话,大概有打情骂俏的嫌疑,而这话若是从阿锦口中说出来,多半就是认真的了。
她知道他不好女色,可就是护得紧。以前同她出门,若是陌生女子多打量他几眼,她都是要不高兴的,他若真的去了秦楼楚馆,她可是有的闹呢。都说女子善妒是大忌,可他觉得阿锦若是吃起醋来,应该还挺有意思。
于是,纪阁老说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谎。他骨子里和外表看起来的一样,十分清正,以往若是不得不说谎的时候,他宁可选择闭口不言,也绝对不随波逐流。这一次存着逗弄她的心思,说了谎,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是”,就让外表看起来沉稳大方的她发了天大的脾气。
纳兰锦绣正是因为知道三哥从不说谎,才会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她对官场上的那些事也是知道的,虽然宁律禁止官员狎妓,但是私下往来交易送女人的却不在少数。而且秦楼楚馆里,最红的名角儿大都是被朝廷官员包养着的,这几乎已经是大家默认的了。
说一句坦白的,有哪个男人会从一而终呢?即便是只向往权利的宗玄奕,一心都在谋事上,把儿女情长看得比什么都淡,不也和柳贵妃不清不楚的吗?
三哥平时的行事作风让他看起来像极了清教徒,她就以为他是不同的。可说到底,他不仅不是教徒,还是朝廷二品大员,文渊阁内权柄在握的纪阁老。即便他的心思不在女人上,那些赶着送上门的怕也是不少了。
还有她最反感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人谈事情,总喜欢身边有一两个清倌作陪。尤其是那种通晓音律诗书,体姿轻盈善舞的,就更容易让他们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