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众们的内心独白,难道真是始乱终弃?不对,这个词用的太不妥当了。可明明少帅就没成亲,以他的品行,不是明媒正娶又怎么可能与她苟.合?不对,这个词用的更不妥当了!正是因为徐锦策平时作风端正干净,甚至比一些寻常家的公子都要洁身自爱。所以,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也想着少帅还没成亲,所以每次看见徐锦策都会向他掷东西,想着若是一个对眼就看中了呢?
徐锦策在那女子面前停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许久都没说一个字。纳兰锦绣却觉得,他刚才还冷着的眉眼一瞬间柔和了。难道真的是……故人?纳兰锦绣正想打量那女子几眼,就听见徐锦策道:“舍妹刚回北疆,我带她出来转转,姑娘为何一个劲儿的用香囊砸她?”
那姑娘瞪着滴溜圆的大眼睛,莫名显得有些局促。徐锦策却不打算得饶人处且饶人,凝眸看向她,又道:“你看,她额角都被你打红了,后脑……好像挨的更多。”
那姑娘偷偷的看纳兰锦绣,眼巴巴的,模样颇有些委屈加可怜。纳兰锦绣惊叹,这姑娘虽然容貌不佳,气质却是极好的,身姿笔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真是生得鲜活,这般看着她的时候,她都心软了。
“我也觉得后脑壳疼,不知道是不是起包了?”纳兰锦绣这时候自然顺着徐锦策说。
这种情况下,离戈莫名局促,她跋山涉水来到赤阳城见他。这还没入夜呢,就想在集市上逛一逛。谁知就看见他策马而来,怀里还拥着个貌美的姑娘,两人行动举止又很是亲密。她打翻了醋坛子,心里极度不爽,也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就想打那个姑娘几下,出出心里的恶气。她素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就弄出了始乱终弃那一套说辞,想恶心恶心徐锦策。
没想到,这美貌的姑娘竟然是他妹妹。以前也听他提起过,他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被养在金陵。他应该是极疼爱她的,所以每次说起来他们小时候的事儿,他都是柔和的。这下子,她可惨了。怎么就得罪了自己的小姑子?当然,现在这么称谓还有点儿早。可是,她骊歌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得不到?徐锦策早晚都得是她的,不对,是只能是她的。这么想着,离戈赶紧赔笑脸:“郡主,真是对不起啊,我是看你生得漂亮,所以才向你掷香囊的,主要还是为了表达我澎湃汹涌的爱意。”
要论起恶心人的手段,恐怕无人能比过离戈。可纳兰锦绣两世为人,又岂是寻常人那般好糊弄的?她揉了揉额头,一派天真无害的说:“你喜欢我,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我真怀疑我哥若是落到你手里,还不让你给打死!”
这时人群里又炸锅了,大家一个劲儿的指责离戈下手太重。北疆有女子对爱慕的男子掷鲜花、掷手帕、掷香囊表达爱意的习俗。若那个男子也有心,便会把自己身上的一件信物,作为回礼,扔给那个女子,这样便算是情投意合了。可这交换东西本就是个情趣,哪有人实打实的用东西去打人?离戈这边窘得头顶都冒烟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过人。
“街上乱糟糟的,晚点儿再带你来晚市,东街的糖人就很好。”徐锦策说完话就骑着马继续往前走了。
纳兰锦绣总觉得他这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因为刚才他还说让穆离带她来晚市,他就不来了。这会儿怎么又巴巴地交代了地点?他就不怕这些爱慕他的女子趋之若鹜,到时候把东街堵个水泄不通?
可疑,太过可疑了。
纳兰锦绣眯了眯眼睛,想着自己一定要留个心眼儿,一探究竟。
有女子低声尖叫:“少帅刚刚和郡主说话呢么?好温柔,啊啊啊啊啊!”
“少帅本来就温柔,模样还生得俊……”
“刚才不就有个缺心眼儿的,还说少帅始乱终弃,也不看看她自己生的什么样?”
“呵……就是有人迷之自信啊!”
离戈眼见徐锦策离开,拥挤的人群也散了。可还是有些人盯着她不放,指指点点的,离戈当即怂得跑了。
离晚市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离戈百无聊赖。她有点儿饿,可她还不想吃东西,因为她赤阳城什么东西最好吃。她想等他买给她。其实,她所求的也不过是能和他像寻常情人那样,过些简简单单的日子。可她和他,身份在那摆着,即便是最普通的要求,对他们来说也是很艰难的。
她漫无目的的溜达,来到他们相约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赤阳城是北疆乃至北燕一带最繁华的城,夜幕也丝毫不能掩其风采,各式各样的灯笼,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离戈忽然就笑了,赤阳城一直是徐锦策在治理。她喜欢的男人真的是很优质吧!也是,她离戈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差?
她和他的暗号一向是反着的,他说东街的糖人,其实应该就是西街的药铺。她是第一次到赤阳城,而他指给她的地方,一定是具有标志性,很好找的。离戈没费什么周折就见到了他,他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就站在那盏最耀眼的灯笼下,一袭暗色的袍子,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冷峭。
离戈呆呆地看着他,他不爱笑,又要震慑的下属,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在军旅中长大的人却一点都不粗犷,比书生多了份英气,又比将军多了份儒气。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的时候,她就在想,没想到这位威名赫赫的玄甲军少帅,竟生得这般俊俏。说他是将军可以,说他是谋相也毫不违和。
离戈走到他跟前,细细看他,面孔俊俏,眉目清正,睫毛又密又长,遮住了深暗的眼波,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她那颗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下来,从火山变成了清流。
“来了。”
“嗯,来了。”
徐锦策拉着她往一旁走,原本明亮的大道,变成曲曲折折的小路,时不时还要经过一两条巷子。离戈想到他们现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处境,怎么感觉都像是在偷.情。
徐锦策的步子很快,呼吸也不如往常平稳,这证明他情绪有波动,确切的说他是在生气。久经沙场之人的怒气是非常可怖的,怒气对准谁的时候都是杀气逼人。现在,很不巧,他的怒气就是对着离戈的。离戈知道,可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他再生气也不会怪她,更不会对她动手,所以这应该说是有恃无恐吧!
两人又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徐锦策双手撑在她头侧,冷声道:“你是断定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了,所以才这么大的胆子?”
离戈自始至终都是那副不疾不徐,不愠不火的样子,被他这么按着,她不是太舒服,却还是笑了:“对。”
“你知不知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些话,有多引人注意?”
“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你的身份,我和你都会万劫不复?”
“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
离戈又笑了,她抬头看着他,很清楚地说:“徐锦策,那你害怕吗?”
被人发现你爱上我会万劫不复,你怕吗?明知道这条路是错的,你后悔吗?前路坎坷,荆棘遍布,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离戈的心里,这些话一遍一遍,反复叫嚣。她有些害怕,害怕他的答案不如期望的。毕竟,从始至终都是她追的他,他一直扮演着那个被动承受的角色。
徐锦策被她看得一阵心软,本来想要教训人的话,竟是一句都说不出。
好半天,他听到她低笑了一声,脸上又挂着那副,就知道你拿我没法子的表情。徐锦策咬了咬牙,把她拉到一处房舍里,关了门,冷声问她:“你就不能安生点吗?”
“不能。”
“离戈!你在街上作了那么一出,是我又招你了吗?”
他的声音很冷淡,像是斥责自己犯了错误的下属。离戈忽然就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要见他一面有多难吗?他从来都在原地等,她不来,他也不去。如今她排除千难万阻地来了,他没有丝毫喜悦,反倒还在指责她。她是人不是神,她有七情六欲,有痛苦,有悲伤,有愤怒。她发泄一下怎么了?
“你没招我,是我自己闲得无聊,给你找了麻烦。”
她丝毫不加掩饰的反话,像是开了锋的剑,锐不可挡。把所有的怒气和任性,一股脑的抛给了他。徐锦策紧锁眉关,语气更冷了几分:“你有什么话直说,不要总像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他觉得她是在闹?离戈胸口燃着的熊熊烈火瞬间被浇熄,不热了,却有些冰冷。她勾了勾唇角,带着讽刺的低笑了一声。怪不得当年娘亲告诉她,男人都有喜新厌旧的属性,不能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男人,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弱点都暴露给他,不然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