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寿宴是自五年前萧王萧百川神秘失踪后,江湖上最大的一次集会。
因此即使是那些没拿到药王谷请柬的江湖无名之辈,也都打破了头想往涪城挤。
不为别的,纯粹是凑个热闹,当然,万一有那机会能在天下人面前露露脸,能让江湖传几天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所以这段时间的涪城早已人满为患,不光客栈住不下了,许多本地人临时从自家房屋隔出来的民宿也早已住满了。
城里挤不下了,就只能城外打地铺。
一些不讲究的人,直接干脆在涪城里买了被褥想就地打地铺,然后就被涪城的府城官兵,以扰乱秩序为由给赶出了城去。
因此涪城门口便形成了难得的一奇景,后来涪城的江湖人,便会由一条绵延一里就地席被的“迎宾队伍”给迎进城去,待在城里四处碰壁后,便也在城里买了被褥,灰溜溜的跑出城,自觉的在迎宾队伍的后边又排上一个。
若是晴天朗夜还好,但只要落了雨,这进不了城的人就成了下锅的饺子落汤的鸡。
所以,这城外但凡是能避雨的地方,像什么石乳山洞,破屋破庙就都成了紧俏货。若是运气好,寻了一处无人相争的隐蔽的地方还好,若是运气差,为了一处勉强容身的山洞,刀剑相向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很显然,李怀安便属于运气极差的那种。
自“天字一号房”送给那师徒俩后,李怀安便搬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庙。
起初破庙就李怀安一人,可随着药王谷谷主寿宴的日子临近,寻到破庙做临时落脚的地方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开始只李怀安一人,后来搬进来了三个道士,然后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负刀少年,然后又来了一对中年夫妻,再然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人,这不大的破庙也终于再腾不出一处落脚的地儿。
而李怀安因不想与众人过多接触,每天入夜时,便独自跳到了屋顶的房梁上睡觉,省的夜里一个翻身,不是汗胳膊就是臭腿。
这天,破庙外又来了五个配剑的黑衣俊美男子,而这五人的长相竟都有八分相似!
五人之外还有一个敷白粉,穿花衣的中年男人,手里捏着一方粉手帕,走起路来身子摇摇欲坠的,愣是一个“风情万种”。
而那帮黑衣人隐隐以他为首,李怀安远远的看着还以为谁家的花柳成精了。
等他们走近了时,那浓厚的胭脂味,又使李怀安紧捂着鼻子。
果然是茅坑的花草成精了!
“是承欢楼的掌柜,柳红雪,他怎么也来了?”
“承欢楼?听说现在整个云锦十三城的皮肉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难道他们收到了药王谷的请柬?”
“怎么可能,虽然他家生意做的大,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而且谁都知道,这承欢楼是东厂养的一条逮谁咬谁的疯狗,向来与我们江湖中人不和。”
……
只见这帮人进了破庙后,打量了一圈挤在破庙里的人,然后一个黑衣男子站了出来,冲靠近佛像的几个人喊到“:你们几个赶快把位置让开,我们老爷要在这儿休息了。”
被点到名的那几个男子也没恼,抬起脑袋,假装打量了一下黑衣中那个敷粉的男人,笑道“:老爷?你们还带了一个老爷?我咋没看见呢,快拉出来溜溜,也给我们这些老爷瞧瞧啊。”
这个黑衣男子本来白净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大呵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后,便拔出了剑准备动手,其余四个黑衣人手中也寒光一闪,利剑出鞘!
“小三!你忘了咱家出来时嘱咐你们的话了吗?”
人们纷纷被这道尖细的声音吸引,只见那个穿花衣,敷白粉的中年男子走到最开始拔剑的黑衣人面前,扬起手掌便是重重的一耳光,砸在了那个叫小三的黑衣人脸上。
不一会儿,小三捂着的半边脸便肿的老高,一声不吭的退到了一旁。
只是看向花衣男子的眼神既不是痛苦,也不是怨恨,而是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委屈。
柳红雪叹了一口气,终归是心软了,对小三说道“:等会儿你去小五那里拿点消炎药,我亲自帮你按摩一下,希望不要留疤的才好。”
然后柳红雪转过身,拈起手帕掩着嘴笑道“:刚才可是几位老爷点的奴婢?现在见到奴婢了,可还满意?”
那几个男子看着柳红雪的做态,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强忍着恶心说道“:既然你已经教训你家的手下了,那我们刚才的矛盾便一笔勾销了。只是这位置总有一个先来后到,我们既然先到了,那你自然强抢不得,还是乘着天亮另寻去处吧。”
“呵呵,几位误会了。”柳红雪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奴婢刚才之所以要打小三啊,是因为此次出行前,奴婢就对他们五人千叮咛万嘱咐,打架这种粗活,奴婢来就可以了,不必他们亲自动手。”
“毕竟要是让他们的手多长了一分茧子,开了一道口子,奴婢都会有心痛的不得了呢。”
那几名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提起手中的武器,恶狠狠的说道“:那你想怎样!”
柳红雪后退了一步,皱着眉拍了拍胸口“:哎呦,吓死奴家了,你们这些人啊真粗鲁,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我想什么刚才小三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只想要暂借几位的宝地休息一下呀。”
“位置我们是不会让的,别以为你是承欢楼的老板,就想让我们随便拍拍屁股走人,有本事你自己来抢啊!”几名男子坚决的说道。
“唉,何必呢。”柳红雪重复了一句刚才小三的话。
“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说完,柳红雪的手指间多了一把银针。
那几个男子提着各自的武器,大喝一声后便一拥而上。
柳红雪躲过了斜刺过来的一剑,然后又侧身闪开了从天而降的两柄铁锤。灵巧的身法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几人和兵器之间灵活的闪躲。
破庙的众人也被这场争斗吸引了目光。
那三个道士看着柳红雪每每险之又险的躲开劈砍过来的刀剑,对视了一眼后,齐齐点了点头。
东厂里最简单的身法——听风步,竟被此人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大道化简,登峰造极啊。
负刀的少年看到柳红雪展露的身法功夫后,一直以来便冷漠异常的眼里竟然有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冲动。
那对中年夫妻看到场中武器舞的虎虎生风,看似占了上风的几个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看头,没看头。
柳红雪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了朝他天灵盖劈来的一刀后,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打够了,就该我了。”
说罢,双指涌上一股暗劲,啪的一声,那一指厚的大刀便断成了两截!
一名持剑的男子见状,便想上前将那断刀的男子替下来,只是刚迈出一步,便眼前一黑,就此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咚,咚,咚……
场中其余的几人,竟也莫名奇妙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
最后还站着的就只有柳红雪面前那名断刀的男子。
那名男子此时已吓得魂飞魄散,两股颤颤。
看着柳红雪的这诡异的杀人手段,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
柳红雪低笑了一声,两根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讨厌,你怎么还站着啊。”
话罢,这名唯一的男子竟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没有了呼吸。
柳红雪捏着手帕,颔首朝着庙里其余众人施了一个万福。
“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