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埋在李靳宇肩膀上的头，闻言也终于抬了起来，看向颜水洛二人。
惨白的嘴唇微张:“是的。”
得到确定的答案，颜水洛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印实了她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感觉是真的。
她和靳宇，真的是阴阳相隔的母子。
微微张唇:“你……”
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这背后，定是个悲戚的故事。
女子抱着李靳宇，无所谓的嫣然一笑。
本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比哭还令人难受。
“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颜水洛只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竟然知道，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我本是个普通女子，姓方，靠在戏楼卖唱为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度日，过普通人的生活，若有机会，找个如意郎君，替他生儿抚女。”
摸了摸李靳宇的头，继续道:“可是，上天偏偏给我开了一个此生最大的玩笑。”
看着颜水洛和血奕:“你们应该知道，曾经的暮云国战神李墨，也就是靳宇的亲生父亲，当年是有多么威风。”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我，也在第一次见他，就已经弥足深陷，后来，他经常来茶楼里听戏，有一日，他托掌柜的告诉我，他要见我，我听见真的快要高兴疯了。那日，他果然来了，他竟告诉我，他喜欢我，如果我愿意，可以跟他回李府，我知道他早已有妻儿，还有几房小妾，可是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如此想的我，竟鬼迷了心窍，真的跟他回去了。那段时间，我是真的很幸福，即使偶尔被刁难，我也觉得值了，因为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直到，我后来怀孕了，他便再也没有来过，我深居后院，后来听说，他又娶了一房小妾，女人哪，都是这样，得到了之后便想独占，可是位卑言微，心里即使有些吃醋，也是不敢说什么的。自我怀有身孕以来，已经六个月了，他却一次都没来过。有一日，我实在忍不住了，想去见他一面，却意外发现了他的秘密。在他屋内，竟有一处隐蔽的密室，我因为好奇，悄悄跟了进去，却没想到，里面关着的竟然全是些孩子，已经死去的那些孩子，竟全都是被剜了心，死状极其残忍血腥。”
方氏紧了紧手，继续说道:“我本就怀有身孕，哪里见得了这样的场面，转身就想走，结果却偏偏那个时候，恶心泛呕，普通人，哪里比得了修行之人?虽然捂住口鼻，声音很小，可还是被发现了，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就在我以为他要杀我灭口时，他竟并没有杀我，还对我笑脸相迎，我心中甚至还有一瞬间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我才没杀我。后来，他让我回去，接下来的时间，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日日担心会被灭口，可并没有什么事。夜夜都睡不好，梦里总是梦到那些孩子，梦到他们一个个被剜心后的惨状，可是我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能活下去，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差，那段时间，我以为是我胃口不好，所以吃什么都觉得恶心，特别是看着那些肉，便忍不住干呕，可我身边的丫鬟苏儿却劝导我吃下去，说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是啊，为了腹中的孩子，所以我全都吃下去了，那段时间，除了平常饭菜，就是馄饨，我突然想吃汤圆了，实在是不想再吃肉了，于是让她去给我煮点汤圆，结果她端过来的，竟是肉汤圆，我问她为何不是姜糖，她说怀孕吃太甜对身子不好，我也只好作罢。就这样，吃了又吐，吐了又吃，竟是一个月过去了，我实在吃不下去了，想着自己去厨房里找些吃的，却没想到，竟看到他们将一截手臂拿在手上，将上面的肉一点点地剔下来，剁成了肉泥，旁边还放有饺子皮，我那时才知道，原来这一个月我竟是吃着那些孩子的肉啊！我受不了，我想要逃，拼死也要去密室，放出那些孩子，可是我刚转身，却看见李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我身后了。他，就是恶魔，噬人肉饮人血的恶魔啊，哈哈哈，馄饨汤圆是人泥，七月临产万骨碎，七月，哪里会临产?不过是活生生将刚成型的孩子剖开取出来罢了。哈哈哈，那种痛苦，那种绝望，看着他满手鲜血，我永远也忘不了，可怜了我的孩子，竟刚好七个月就被活生生取了出来。而我，死后也被剜出心脏，双腿被砍下扔到后山喂了他养的野狼，而上半身，被扔到了这荒废的井里。”
方氏说起，将衣服挠了起来，哪里还看得出有一点人皮的样子?
肚子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其余地方早已经面目全非，甚是血腥。
连外人看了都觉得浑身难受，犯恶心，难以想象那种痛苦。
李靳宇紧紧地抱住身旁的方氏，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心痛不已。
连他，都是现在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
他恨，若不是他命不该绝，恐怕早就死了吧？
那些年，他竟还认贼作父，喊他爹爹。
若能回到过去，他拼死也会将他剜心刨肚！
颜水洛和血奕听完她的叙述后，都是心痛不已。
一个被人们奉为战神的人，一个白日里有说有笑的人，竟会如此恶毒。
畜生尚且有心，而他，却没有。
血奕:“那这个孩子……”
方氏擦掉脸上的血泪，伸手抱住那孩子:“这孩子，也是命苦，不愿承受剜心之苦，拼死反抗，最后竟被活活绞死，他不愿去往黄泉，我也不愿去往黄泉，宁愿做个孤魂野鬼，也要闹得这王府不得安宁，这些年，他又何曾不是我的亲儿子一般?孤魂野鬼，相依为命罢了。”
这，又是何苦呢？
据说，人死后都会喝下孟婆汤，忘却今生一切苦难喜悲，再入轮回。
这样做个孤魂野鬼，值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