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铁郅见他答允,正合心意,“宗治大人果然处置公正周全,我老头子极为满意!”
“好!”鹏羽见势说,“铁翁,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携着泰原的手一起走出宾堂,向随来的两名青年使个眼色,让他们守在外面,确保铁郅的安全。
二人走进西侧一间房屋,只见朝庆正在乱发脾气。浑祸站在旁边唯唯诺诺,一直冷汗直流,见二人到来,如逢大赦,连忙安排二人坐下。
朝庆看了鹏羽一眼,神色不悦,出声说:“宗治大人,山下百姓聚众造反,那糟老头子就是领头之人,你还不派人将他杀了?难道让他一直闹下去,叫泰原先生看本族的笑话么?”
“王子息怒。”鹏羽说,“此人已被属下控制。依照族法,造反之人必须经由幽王和幽师院亲自审问,本宗也无权处理,因此本宗决定亲自将他押往幽都城,听候处置。”
朝庆顿时气结,他本来想用王子的权位胁迫鹏羽,让他胡乱镇压了事。但没想到鹏羽居然并不反驳强他加给铁郅和山下百姓的罪名,反而就题发挥,以族法相挟,倒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泰原不由暗暗好笑,鹏羽此举倒是极为高明,竟让这纨绔子弟有苦说不出。
“不知王子意下如何?属下聆听指示!”鹏羽毕恭毕敬地说。
“不行!”朝庆断然说,“那老头子带头造反,罪在不赦,理应就地正法,岂能再让他面见父王信口胡说!”
他此次趁着幽王等一众高层远赴霍莱山,私自出行游玩,闯下这么大祸事,最怕的就是幽王知晓。
铁郅等人若是前往面见幽王,他所做之事就将无所遁形,必会遭到父王严惩,因此他必须极力阻止。造反云云,无疑都是借口而已。
他看向鹏羽,脸上已有些色厉内荏:“这是我的命令,你只需执行,无论有何后果,都由我来担着!”
鹏羽站起身来,神色凝重,低声说:“王子息怒。属下自然不敢违逆王子的意旨,但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朝庆之前从未遇过有人敢于不服从他的命令,心中愤怒已极,若非泰原在场,早就发作出来了。
“在属下看来,此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属下率兵镇压百姓为王子出气也未尝不可,但若是如此,事情必将闹大,届时幽王必然知晓,恐怕到时王子和属下都难逃其责。”鹏羽平静地说着,双眼一直观察朝庆脸上的神态变化。
朝庆年幼顽劣,做事但凭心气,一向不顾后果,这时听鹏羽如此说,方才想到一旦镇压,再想瞒住父王已是绝无可能,届时父王的惩罚恐怕要更重于眼前了。
“不知宗治大人有何高见?”朝庆见鹏羽说得有理,神色转和,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不敢!”鹏羽连忙说,“属下的意思,此事到此为止,铁老头和百姓那边,由属下来安抚,王子放心,属下保证让他们不再争闹。而此地乃是非之地,王子不宜久留,属下这就派人护送王子返回都城,不知王子意下如何?”
“那倒不用,我有随从保护。”朝庆见他处置得当,心生信赖,但他还担心一件事,“可是宗治大人要将那糟老头子亲自押到都城,到时父王不还是会知道么?”
鹏羽重重叹了口气,低声说:“王子,事到如今,您觉得还能瞒住幽王么?”
朝庆想了一会,并不说话,但神色间已有担忧惧怕之色。
鹏羽见势说:“王子不用担心,此事并非不可挽回。”
“怎么做?请宗治大人教我!”朝庆立刻询问,脸上大有请求之意。
鹏羽沉吟说:“与其等待幽王查知,还不如先行向幽王认错,王子,你立刻返回都城,闭门思……思过。幽王一旦回城,您立刻向他认错,相信幽王见王子如此态度,也就不会再加重罚。”
“让我向父王认错?”朝庆的脸上显现出极度不愿和为难的神色。
鹏羽点头说:“此事的确难为了王子,但王子不妨反过来想想,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顿了一下,接着说,“王子放心,到时属下一定会替王子解释,相应的罪责也都由属下来承担!”
朝庆想了一会,也别无主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做的事情,怎么能让宗治大人来承担责任?”
鹏羽正色说:“属下治下不严,宗内发生此事,属下岂无责任?”说着看向浑祸一眼,眼中大有责备之意。
浑祸如坐针毡,浑身肥肉猛颤,汗水透出。
鹏羽见事已商定,便站起身来,说:“王子,你且休息,我去安抚百姓散去,然后就前来送您回城。”
朝庆点了点头,破天荒地站起相送,迭声说:“多谢宗治大人了!”
鹏羽连称不敢,和泰原一起走出,又向浑祸使个眼色,浑祸也跟了出来。
三人回到之前的宾堂,只见铁郅巍然独坐,身板挺直,一副凛不可犯的刚正神态。鹏羽见状微微一笑,出声问:“铁翁,你这么不顾老命地折腾,那禺强究竟是你什么人,是你的孙子么?”
铁郅嘿然冷笑:“宗治大人,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老头子无子无女,哪来的孙子?何况我老头子一辈子求的都是法制和正义,岂会只是因为至亲才有此行径?”
“是,是,本宗失言了,铁翁莫怪!”鹏羽连忙陪笑,随即看向浑祸,目中询问。
浑祸低声说:“禀报宗治大人,禺强和那……那两个孩童都是极北村普通族人的孩子,极北村正是铁翁的故乡,他退休后一直住在那里!”
鹏羽点了点头,心有所悟。看来铁郅与禺强以及那两个孩童并无直接瓜葛,只是因为气愤难平所以才带头闹事,此举倒也符合他老人家的性格。心想此人与权贵斗了一辈子,犹然不过瘾,临老竟还要找上幽王。
走上几步,握着铁郅瘦骨嶙峋的双手:“铁翁,我随后便会带上您老和那禺强赶赴都城,会见幽王,此事您老尽可放心。但当前还有另外一件急需解决的事情,恐怕要请您老帮忙了。”
“宗治大人是说山下的百姓么?”铁郅说,“我老头子去让他们先散了就是!”
鹏羽点头说:“正是!但不知铁翁将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