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还没祷告完,就听到父亲说:“这边的鱼捕得差不多了,该换地方了,四,你让老蟹向南行驶吧!”
“好啊!我来驾船!”小四收收心神,见大哥和二哥已拉起最后一网鱼,握着老蟹的触角就要传递灵念。
“慢!”阿二突然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四,北!”
阿大哈哈大笑:“老二啊,真有你的,你就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么?”
小四和小三也都笑了起来。小四问向父亲:“爸,二哥说要向北去,你看呢?”
“那就向北吧。”凯朔虽然不知道阿二为什么要向北去,但知道他一向不爱说话,既然说出口了就肯定有他的想法,也就点头同意了。
而凯朔也不会去问原因,因为阿二绝大多数时候是肯定不会说话的:“这孩子也不知到底是随谁了,他那死去的老娘可是挺能唠叨的啊!”
小三却想借机和阿二说话:“二哥,你为什么想向北呢?你是觉得北边海上的鱼会更多么?”
阿二埋头收拾刚捕到的鱼,果然给小三来了个不闻不问。小三也不觉尴尬,笑着向小四说:“四,咱们向北吧。要是到时鱼不多,看二哥怎么解释!”
“好唻!”小四脑中灵念传递,蟹船船头由东调转向北,慢慢加速航行起来。
阿二收拾完鱼,走向船头,站在船沿上望着前方,双眼似乎在海面找寻着什么。小四几次要停下来,他都挥手让小四继续。
小四不禁奇怪:“二哥,你到底是要去哪里?咱们可是越走越远了啊!”阿二并不回答,只是挥手让小四加速航行。
小四趴在船上,压根看不到船外的情形,只能连续传递灵念给老蟹,也不知蟹船到底赶了多少路程,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
突然间阿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小四便让老蟹逐渐减速下来。只见二哥走向父亲和大哥,低声说了些什么,父亲和大哥的脸上立刻露出极为惊讶的神情。
只听大哥大声说:“老二,为什么这么干?这可是……”可还没说完就被二哥挥手止住了。二哥又走向三姐,嘴中叮嘱些什么,三姐点了点头,走到了他身边。
小四忍不住问:“姐,二哥是要做什么?干嘛神神秘秘的?”
小三摇了摇头,低声说:“你别管也别问,二哥肯定自有主意。你身上有伤,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动!”
小四满腔好奇:“待会能发生什么?”但三姐都这么说了,就只好静观其变。只见二哥拿起船上的一根鱼叉,刺上一条豪鱼,双手高举向西北左右摇晃。
小四知道这是他们在海上遇到其他人时的友好动作,示意己方只是普通的渔民,并无恶意。他忍不住双手扒住船沿,眼睛向外望去。
只见西北大海之上漂浮着一条木船,船上两男一女已看到了二哥的动作,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也以同样动作回应。
蟹船仍在减速航行,不久便与那木船只有十余米的距离。前面的这类木船小四见过几次,知道是北方神木族的渔船,虽然也有七八米长、四五米宽,但比起自家的蟹船,规模可就小的多了,露出海面的高度也相差甚多。
现在俯视下去,对方的渔船更是一览无余,不禁大感自豪。
但见那船上除了那年轻男子,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女,想来他们也是一家人。只听那年轻男子大声说:“这位蟹山族的小哥,请问有事么?”
他说的是神木族的方言。本来神木族的官方语言——木语跟蟹山族的官方蟹灵语之间有很大的区别,但他们因为地域临近,各自的方言却也相差不大,因此相互之间都能听懂。
“有件事情。”阿二不善言辞,双手忍不住比划起来,“今天中午我们在海上捞到好大……好大一块木头,看样子像是贵种族的沧浪木,不知道是不是,幸运遇上你们,所以想请你们看看。”
小四闻言不禁奇怪:“哪有这种事情?二哥为什么要编谎?怎么提到神木族的沧浪木了?”他年纪虽小,但因为生活在蟹山族的最北端,再北方即与神木族毗邻,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他对神木族也极为了解。
听说那神木种族信奉的神物叫沧浪圣树,据说那圣树不仅是大树成林、枝繁叶茂,而且专有一项神奇功效,就是它的木质遇水不沉,永浮水上。
神木族便是以盛产不沉木扬名中土,由于这些不沉木都是从沧浪圣树身上修剪下来的,所以特称“沧浪木”。
据蟹山族人说,神木族人肯定是受巨山蟹船的启发,才能想到在沧浪木上搭建船体,方才造出可以漂浮于大海之上的沧浪渔船。
小四不由想到:“沧浪木对神木族人的重要性,便好比咱们的蟹苗,二哥肯定是在引诱他们!”但至于引诱他们做什么,小四却压根猜不到。
果然那年轻男子和老头听说后接连耸动。那年轻男子连忙问:“你们捞到沧浪木?莫非是有咱们族人的渔船遭受了意外?”
“应该是吧,但我们没发现有人的尸体。”阿二说,“倒是那木头上有船体损坏的痕迹,所以我们才猜是贵族的沧浪木。”
那年轻男子和老头对视一眼:“爹,看来是有族人遇到意外了,那肯定是咱们的沧浪木。”那老头点了点头,抬头问阿二,“要真是沧浪木,你们想要些什么?”
“要真是沧浪木,我们当然不敢也不配使用贵族的神木……”阿二语气中充满对神木族的尊敬,“贵族也不允许普通族人公开交易沧浪木,所以我们就只想私下换些鱼和普通的木材罢了。”
“好啊!这算什么,要真是沧浪木,再多的鱼和木材都换!”那老头还在沉吟不定,年轻男子已抢先答应了。
“嗯,那就请这位大哥上来看看吧。”阿二伸手向下相邀。
也没见那一家三口做些什么,那渔船就径直向蟹船驶来。小四看在眼里,不禁又是兴奋,又是好奇:“他们要被二哥骗了!看来二哥只是不喜欢说话,并不是不会说嘛,这不就骗了他们?可是好奇怪,他们到底是怎么操纵这沧浪渔船的呢?”
只见船上少女突然拉了拉老头的手臂,低声说:“爹,他们是蟹山族人啊,一向横行霸道的。”她声音虽低,可小四还是听到了,不禁大为生气,心想:“我们哪里横行霸道了?你这丫头敢说蟹山族坏话,待会一定要给你点教训!”
那老头低声说:“丫头别怕,蟹山族是有过抢劫咱们族人的恶行。但今天应该不是,要是真有恶意,他们早就直接动手了,不会跟咱们说话的。我瞧那小伙子一点都不像是坏人!”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站起身来,向年轻男子说:“我跟你一块上去瞧瞧!”
那年轻男子说:“好!”待木船行驶到蟹船跟前,朝上挥挥手:“小哥,拉我一把!”
阿二点了点头,伸手拉住年轻男子的手,又向身边的阿大说:“大哥,你拉下那老爷子!”
两人转眼间就被拉上蟹船。年轻男子四下一看,船上除了船板和渔网,哪里有什么木头,不禁奇怪问:“沧浪木呢?”
阿二手指南方,说:“在你背后呢!”趁着他转身之际,双手抄起船沿边上的鱼叉,猛地一下刺入他的后背!阿二手上力量极大,这一叉几乎将那年轻男子的上身前后刺穿!
而凯朔和阿大也同时扑上,将那老头按倒在船上!
这一大变故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小三和小四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四更是被吓得一跤坐倒在船板上,后背撞上船沿,但他连剧痛都顾不得了,心中只想:“二哥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只听蟹船下方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啊!大哥呀!”显然那少女也被眼前的变故所吓到。
那老头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们要干什么?”但他一人如何敌得过凯朔和阿大两人?很快就被死死按在船板上。
他抬头看到儿子已趴倒在船板上,背上叉着一根鱼叉,上身鲜血直冒,显已死去,不禁又是震惊,又是伤痛,随即想到什么,连忙高声大喊:“丫头,快逃!快逃!”
阿大大怒:“让你叫!”抄起一把石斧就向他的头上砸去。阿二连忙拉住,叫了声:“留活口!先网住再绑起来!”
“干嘛这么费事?”阿大说,“直接砍死算了!”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阿二猛喝一声,脸色也还没从杀人的狰狞中摆脱出来。
阿大不禁一怔,印象中阿二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这么疾言厉色的说过话,霎时间都觉得不认识阿二了,心里也没来由地生出畏惧之感:“好好,都按你说的做!”
阿二随即抢到船边朝下看,只见那少女已瘫倒在渔船上,似乎完全忘记了逃跑,连忙纵身跳下,胡乱扯些渔网将那她网住,用藤绳上下绑紧。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粗藤绳扔到蟹船上,说话也恢复平日风格:“哥,拉!”
待那少女被拉上船去,阿二身体上跳,右手抓住蟹船船沿,借力一跃,也跳到船上。
只见那老头也已被网住绑紧,整个人老泪纵横,嘴中不停咒骂:“你们这些横行的蟹山恶贼,天杀的恶贼,你们注定不得好死!沧浪大神一定会收了你们的!”
阿大抬脚连连猛踢:“你说谁不得好死?我们有山都大神和圣蟹大神护佑,怕你们那什么沧浪屁神?!”
那老头似乎已知今日必然无幸,嘴中一直咒骂,饶是阿大拳打脚踢都不停止。
阿二一把扯过那少女按倒在船板上,在少女的尖叫声中掏出她的一只手,右手鱼刺刀一晃,向那老头说:“再骂一句,切你女儿一根手指!”
那老头顿时闭嘴,他自己挨打倒没什么,但女儿要被伤害却不能不顾。阿二脸上稍显得意,随即又变得狰狞,向那少女说:“你也是,再叫,切手指!”
那少女也立刻没了声音,只是双眼中的恐惧却更加浓烈。
“还是你有办法!”阿大又踢了老头一脚,“老二,我今天才真正认识你了。我还一直以为你胆小窝囊,连话都不敢说呢。看来真要论起狠来,老大根本不如你!甘拜下风!”
他们蟹山族既然尊崇圣蟹,族人的血液性情中也都崇尚强横霸道与好勇斗狠,他能这么说,实是对阿二最大的褒奖与肯定。
那边小三也极为激动,眼中闪烁着泪花:“二哥,我就知道你虽然平时一句话不说,但肯定能干出大事来!”之前阿二叮嘱她照顾小四时,她就已猜到二哥要做什么。虽然二哥以前从没做过类似事情,但她心中却从不怀疑二哥的能力,现在当然更是欣慰激动了。
小四听到三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前后贯想一下,也不由对二哥刮目相看:“二哥,你好棒,你帮我教训一下那死丫头吧,她刚才居然敢骂我们蟹山族横行霸道来着!”
凯朔却是眉头大皱:“老二,你这次是杀了外族的人了,要是案发了你肯定知道后果的,我想,你不会只是打劫他们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