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绾初听到墙外动脚步,手中针线便搁了下来,侧头盯着那扇门,不知期待着什么。
“小绾,我回来了。”
弈开门进来,就看见自家娘子盯着门发呆,心底一片柔软。
“弈?”青绾眨了眨眼,有些不相信。
他有些无奈,走过去,将许久未见的人儿搂在怀里。
“小绾,辛苦了。”
“嗯?”抬手将弈肩上一道衣服褶皱抚平,不明所以。
“那个,小孩子,打算叫什么名字?”
“你说她呀。”
青绾虚指着裙上系得很松的腰带,抿嘴一笑。
“是个女孩子,阿棠说叫红,日子算过了,是霜降。”
“霜降,很好啊。”弈顿了顿,双臂一揽,将青绾打横抱起,“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青绾惊呼一声,双手推着弈的胸膛,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弈轻笑:“都要当娘亲了,怎的脸皮还这么薄?我们进屋商量。”
话音未落,大步跨进屋内,“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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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
“姐姐,我回来啦!”
女孩清脆的声音划过夜的寂静,传到窗内相互依偎着的两人耳中。
“阿弈,你说阿棠身子弱,不适合到宫年师尊那儿去读书?”
青绾看到那窗外那个飞奔的小身影,微红的俏脸染上一丝笑意。
“嗯……”刚刚为了说服自家夫人大费口舌的男人望着窗外的那个飞奔身影,满脸无语。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用晚膳了?”青绾又带着笑意问。
“嗯,不用,吃饱了。”男人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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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国,国师府。
“国师大人,这是皇后娘娘命奴婢送来的信。”
阴暗的府邸中,一名黑衣女子单膝跪在堂前,将手中信笺举过头顶。
“哦?”堂上坐在首位的男人一身华服,掩在阴影里,声音如同鸮啼鬼啸,极是难听。
只见他食指一勾,那薄薄的信纸便飞到手里,自动展开。
男人并未屏退身边的一众侍从,漫不经心的看着信,只是细细观察就能发现,当他看到某处时,右手极其轻微地颤了颤,半晌,他眸光扫向地上跪着的那女子道,“回去复命,微臣要亲自觐见皇后娘娘。”
“诺。”只见那黑衣女子答应一声,运转灵力,原地只剩残影。
“嫣儿,这就是你的选择么?我还是……不甘心啊。”男人低声喃喃着站起身,半朽的容颜从阴影里露出来,一半翩翩风度,一半枯如朽木。
他从华服宽大的袖中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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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夏日炎炎,华丽而辉煌的宫殿内,却没有丝毫暑意。
阳光被琉璃瓦折了几折射入宫内,早已没了温度,各处的器皿里盛着的冰雕渗透出的丝丝寒意,将那贵妃榻上的人儿也染得清冷而冰凉。
她年方二几的模样,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金银首饰点缀其上却不显庸俗,肌肤如玉,美目流盼,脸上并无多少神情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只见她怀中抱了个四岁的孩子,正轻声讲着故事,一旁随侍的宫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仁儿,世上本没有半神,只是因为人与神相爱了,才有了他们。”
“娘亲~仁儿还想听那个厉害师兄和师妹的故事~”那孩子手里拿着半块糕天真地道。
“仁儿,在外人面前记得叫我母后。”皇后怜爱地抚了抚那孩子的头顶道。
“娘娘,国师来访。”一位衣着比其他人稍繁琐一些的嬷嬷从偏门转进来,附在皇后的耳边道。
“太子殿下,请随奴婢回宫。”大宫女见那嬷嬷前来,似乎极为畏惧,小心翼翼地跪到男孩儿身边道。
“传。”只见她红唇轻启,搭在男孩儿头顶的手淡淡收回,慵懒地换了个姿势靠着,却只说了一个字。
“诺。”那嬷嬷轻应一声,从偏门离开。
“国师大人到——”不过半顷功夫,殿外的小太监便尖声细气地传道。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只见那位国师身着官服,俯身行礼,随之身前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几个带着笔锋的字迹。
他相貌并不出众,只是言行举止间隐隐透出一股书卷之气。
“平身。”依在主位上的女子威严道。
“娘娘,微臣有事要禀告。”只见那国师以指为笔,凭空写出了淡青色的字迹。
女子垂首无声地欣赏了片刻自己殷红的指甲,然后掀起被黛石描得似乎有些厚重的眼皮,看了看阶下的男人,又看了看立在身侧的一众宫女,玉手一挥,懒懒地道:“都下去吧。”
待立之人有序而无声地从隐门退去,大殿中只剩下二人。
“你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么?”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庸的男人道,说着仿佛自己也觉得很好笑:“不对啊,本宫记错了,国师大人好像未曾与本宫说过话呢。”
“司家的余孽去闯天都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国师一双褐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座上那美得妖孽的人儿,用自己真实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
“呀,国师大人不是哑巴么?怎么今个儿会说话了?竟这般难听。”皇后右手微抬,用那绣着凤穿牡丹纹的广袖半掩容颜,故作惊诧地道,银铃般的声音中带着魅惑,悦耳中带着风情。
露在外面的半只眸子却带着讽刺的笑,她慢慢地道:“提醒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呀?”
末句语调上扬,仿佛身畔那只俏皮勾人的猫儿。
“嫣儿,你们真的都放弃了吗?”阶下的男子神色略微激动道。
“嫣儿?国师大人是害疯病了么?本宫这儿可没有什么嫣儿。”皇后信手拈起一颗晶莹的葡萄,在手里把玩着,“本宫奉劝国师大人一句,可莫言什么放不放弃,毕竟,成王败寇。”
“嫣儿,你这是不认大师兄了吗?师傅他老人家也放弃了吗?”阶下的男人仍是不信邪,声音歇斯底里,右手放在了自己鄂下三寸之处,不知是要做什么。
“国师大人也说了,父亲老了,都放下了,所以本宫的话,也姑且是可以当做他的话的。”
皇后缓缓站起身,莲步轻移走下台阶,站在那男人面前三尺之处,讥诮道。
男人紧紧地盯着她,右手微动。
“诶,别动。”皇后说着,双手交叉,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本宫可没雅兴欣赏国师大人的那副尊容。”
“嫣......”男人将要说出口的话和动作突兀地随着她这个动作停了,眼睛内满是不信与不甘。
皇后缓缓度步到他的身侧,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低声道:“嫣儿的大师兄,十二年前死在天都了呀。国师大人。”
在这个距离上说的话,感情好就是耳鬓厮磨,感情不好就是咬牙切齿。
男人双目通红地瞪着这个神态妩媚的女人。
“备轿,勤政殿。”她朗声道,错过男人身侧向外走去。
广袖和着衣摆拂过,在空气中弥留着清冽的香,亦如她此刻无人得以窥探的心语。
经年不见,她竟以为,
至少,
他会问自己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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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国师单独觐见了娘娘,会不会是...有关旧都大祭司之事。”
“无事,他不是已经将唐门那小子派去了探查了吗。”
“传唐夫人和南陌公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