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敬不是那种为了讨好人就会说些恭维的话的,从前是,现在是,大概以后也不会改变了,眼前的女孩纵然很有天赋,又极其的聪明,可是这样大的挑战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自不量力的。
青涩的慕相思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玉,但凡有着慧眼的人看了就会爱不释手,尚之敬也不例外,他希望慕相思能够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所以,他是应该否决的。
但是不知道是女孩眼中的坚定,还是那黑白分明闪烁着期待的眸子太具有吸引力,尚之敬闭了闭眼睛,嗓音淡淡的,“你知道,我并不赞成你这样,还没学会走,就想要飞,慕相思,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管月浅笑着在老友和慕相思的脸上徘徊着,总觉得是大倔强遇到了小倔强,看看到底谁能够扭的过谁。
慕相思站在原地,嗖嗖的冷气吹在皮肤上,她岿然不动,坦然的接受着尚之敬的审视,不急不缓的开口,“尚老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并非是好高骛远,我想,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了吧?”
一直沉默的管月突然拍起了手,动作优雅脱俗,“说的好,慕相思,我很喜欢你,在你身上,我觉的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真好啊!”
曾经,她也这般率性,为了自己的梦想,可以不顾一切。
今天的她好吗?在外人眼中,无疑是好的。
即便年过四十,仍然不乏追求多金英俊的追求者,事业也是节节攀高。
当然,这是外人眼中的。
管月的笑容里多了些沧桑,跟她此刻的笑极为的不符,眼角一丝稍纵即逝的落寞,来不及深究就被快速的隐下,“慕小姐,去做吧,我支持你,做的话,不一定会成功,但是至少,自己会后悔,可是万一成功了呢?”
她语笑嫣然,优雅的转身,拍了拍尚之敬的肩膀,“行了,瞧把你操心的,咱们去喝一杯吧?”
慕相思被刚刚管月的眼神触动,她早已经过了八卦的年纪,但是那一记眼神,蕴藏了太多的东西,她刚刚明明是在看自己,但又不像是在看自己。
摇了摇头,屋中早已经只剩下了自己,尚之敬最后没有说什么,也就代表着他同意了,能够演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件很开心的事儿。
在慕相思回家的路上,并不知道,有个人守在电脑旁,把她刚刚的那段表演,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沈流年越看越觉得烦躁,可是又忍不住去看,女孩的伤心落寞,一幕幕深深的刻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竟然会生出,这些话,是慕相思想要跟自己说的。
也不能怪他自大,毕竟慕相思喜欢了一个整个童年,一整个青春的男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脑海中像是有个声音在怂恿着他,去见慕相思,问个清楚明白,即便他知道,问了又能够怎样,他是不会喜欢上她的,可是就算想知道而已。
沈流年烦躁的砸了下鼠标,然后起身,秦阳拿着一叠东西等着他签字,却被他一记冷眼就主动地改口了,“这些不重要,您回来签字也来的及。”
沈流年点点头,开着车,直奔慕家,只是远远的让他看到了不爽的一幕。
苦于囊中羞涩,慕相思是坐着公交车回来的,但是站点离的有些远,慕相思只能靠着双腿走上十几分钟,如此一来,竟然跟沈流年差不多同时到达,不过慕相思却先看到的是在她家门口等候许久的韩尔。
“你怎么来了?”慕相思微微一怔。
韩尔没有她这么的疏远,主动地上前用自己的手为她遮挡下午后的大太阳,“刚刚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就只能来你家守株待兔了。”
沈流年的车很好的隐在拐角处,却也能够看得清两个人在欢快的交流着,说些什么,他听不见,但是不难看出二人相谈甚欢来。
这就是那个号称喜欢了自己许多许多年的慕相思吗?
一转眼就跟个小白脸眉来眼去,想到秦阳跟自己说的那些事,这个韩尔,怕是要趁虚而入了。
其实韩尔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闲谈,关心一下她决赛的事儿,再加上,说祝贺也行,说加油打气也可以,总之,他想要请慕相思吃饭。
考虑到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走到哪儿都会引来无数的关注,慕相思笑着问他,“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尝尝姜妈的手艺,你经常去外面拍戏,要么就是参加宴会,想必已经很旧没吃过家常菜了吧?对了,好像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呢?”
不过是随口一问,慕相思见韩尔半天没有说话,难道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对不起,我……”
韩尔宠你的揉着她的头,“傻丫头,道歉做什么,没事儿,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于自己不小心踩到了雷区,慕相思还是很歉疚的。
韩尔的不在意,更加的让她无地自容了,她也真是的,不知道去网上查查资料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不知道。
“真的没关系,不是说请我吃饭吗?难道你要让我在外面吃?”韩尔清爽的笑着,如果慕相思再说什么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看着二人一同进入了慕家,沈流年的脸色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雨似的阴暗,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当男人的手触碰到她的头发的事后,沈流年很想冲过去折断那只手,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
车子停了好一会儿,沈流年到底没有下车,心里那些翻搅着的浓烈情绪呼啸着要闯出来,他险些快要压抑不住了,而他母亲的一个电话,来的很是时候。
沈流年忘记了大半的事儿,但是却没忘记,自己跟母亲,好像并不怎么对付,接起电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什么事儿?”
乔宁玉不知道是心疼他大病初愈,还是因为他现在跟慕相思的关系又降至冰点,所以并没有逼迫,放缓了声音,“雨落快要醒了,你们两个经历了生死,我想,你们还是早点儿把婚事办了吧,这样大家也能够早点儿安心下来了。”
如果沈流年没有听错,她说得是大家,这个大家里面,又是谁跟谁呢?
嘴角泛起讽刺的笑容,沈流年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我知道了。”
……
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沈流年的车仍然停在那里,他看了看表,个小时四十分钟,吃顿饭而已,要不要这么长的时间。
正在他烦躁的时候,慕家的大门开了,慕相思巧笑倩兮的跟韩尔挥手告别,距离太远,凭着嘴型,沈流年猜测大概是邀请他下次再来的意思。
该死的女人,住着他花钱买的房子,用着他请的佣人,居然去招待别的男人,即便二人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沈流年总觉得自己的头上泛着绿油油的光。
送走了韩尔,慕相思想要散散步,刚刚吃的太多了,想不到韩尔的手艺这么好,手艺堪比大厨,可惜她也只会做个番茄炒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韩尔居然很捧场的全不吃完了。
沈流年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拨通的,姜妈听到是沈流年的声音,也并不觉的意外,不用他问,就主动地把今天在屋子里的事儿都说了。
“慕相思还会做饭?”沈流年记忆里的慕相思就是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而醒来后她留给自己的印象也仍然跟以前的差不多,除了敢跟自己嚷嚷外,没有什么优点。
“是啊,还挺好吃的!”西红柿炒蛋,再难吃也难吃不到那里去,不过姜妈还是忍不住夸了慕相思。
“先生,您吃饭了吗?”姜妈问道。
没吃,他在这里守了一下午,盯着紧闭的大门,气都气饱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如今听了姜妈絮絮叨叨了十几分钟,好像烦躁的心也没有一点儿的好转,仍然让人感觉闷闷的。
瘦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夕阳的尽头,沈流年挂断了电话,忘记了自己是想要来质问慕相思,在荧幕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沈流年去看了眼苏雨落,病床上的女人被白色笼罩着,身上插着很多管子,看着有些可怜,但是他竟然没有那种心疼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麻木了太久,以至于彻底的冷血了。
询问了下医生苏雨落的病情,医生说,这几天就会醒来了,让他不用担心。
沈流年陪着她待了一会儿后才起身离去。
漆黑的屋子,没有开灯,只有电脑上烦着荧荧的光,鬼使神差的,他又忍不住看了几遍慕相思今天的表演,每看一次,他的心里就多一分疼,等到疼痛堆积的无法忍受。
沈流年终于忍不住了。
慕相思,你可真邪门,沈流年在内心里低声的咒骂,但是车子却再次朝着慕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