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没有,似乎沾点儿说谎的嫌疑,师父说过做人需诚实;如果我说有,那他可能就会以此为据,拐了我与他如何如何。毕竟,我刚刚才说过一诺千金啊,说了心里有他,却没有予他,那不就是言而无信了吗,我可不要挖个坑再把自己埋进去。
这只妖精,越来越狡猾了,给我下了个套让我钻。可我也不是好对付的哦,我虽于人情事故知之不多,但他耍的这点小心眼儿还是看得出来的,绝不上你的当。
思索片刻,选择了比较居中的一个答案:“连城,你说的这个心是什么心?如果是朋友之心,我可答有你;如果是男女之心,我也可答你,我还不确定我的心。”这绝不是我矫情,辰渊之事虽然他不知情,但事发后他肯定也有维护之意,不然绝不会在辰渊攻我北海之时要我手下留情、后果由他一力承担。这于我,绝对是个伤害,我没那么快忘记。而且我所希望的世界,只要坦诚,掺杂了其他,即使心里再如何,便也不是我想要的了。
他似是料到了我会如此回答,并没有表现得很失望,倒像是燃起了万般斗志,突兀地挺了挺胸,“那你心里可有燧凤?”说真的,这句话吧,我觉得他问的有点逾越了。现下里我是独身一人,别说与燧凤没有如何,就是真的有个如何,也不是你能过问的。虽然你我有情,但也有怨,且你我之间没有约定没有承诺,过于干涉我的隐私,着实不是太好。
又思索片刻,选择了同样居中的答案:“他是我的朋友。”这个答案是比较诚实的,经过那许多事,我们都回不去了。只是,做不得情人,却也要做个朋友才是。
“那长星呢。”说实话,比起燧凤,他应是觉得这个长星的战斗力更为强悍,实是在长星那一身耀眼的风华无人能及。连城之美本已惊人,那长得竟然毫不逊色,却更添了些媚态。
虽说我诚然是个颜控,但颜并不是我做出选择的唯一标准,那长星再如何美艳,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少年郎,嫩草虽好吃,却不是我的菜。
不得不说,连城此问实是有些多余。
这次我没有丝毫犹豫,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没有。”
然后,那张盛世美颜绽开了一个绝美的笑容,差点晃瞎了我的眼,双目中绽出的灼灼光华耀得我脸上发热,真是个妖孽!
忽地想起刚才朝堂上提到的魔族之事,我不由问他“连城,你去极寒之狱去求救你父王时,复目如何处置了。”
“我知你与复目有交情,并未伤他,只是着人将他送走而已。”他急忙分辨。(上次外祖的事,自己虽不知情,但知道以后,出于私心,也未能对离生坦然相告,反而心生维护,打心眼里对不住离生,实是汗颜得紧。后来外祖再次赴北海围剿鲛族,自己还厚着脸皮要求离生手下留情。本以为外祖不过是一时糊涂,却哪知那老头才是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弄得自己没脸得见离生,虽心知她伤重,亦无脸直面探视。在那以后,自己每日都日省三身,将自己的错误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做了整体全面的深刻检讨,并暗自保证决不再犯。故在面对复目时,便拿出了正确的态度),“你放心,凡是你要守护的,我亦不会动。”
“你着人将他送到哪里去了,可知他现今如何。”上次的事我确实很是生气,但辰渊是他亲外祖,在彼时,他弃我选择维护至亲外祖,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嘛。但因他保管不善,被人偷走鲛绡,给鲛族带来灭顶之灾,被我所阻仍不知悔改,居然二次来犯,如此行径甚是恶劣,我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原谅的。为了一已之私,便欲将他人灭族,紧追不舍,实在过于残暴。但他外祖毕竟不是他,我得知原由后细细思索过,有些东西,即使当时是我亲自经历,恐怕也会和他做相同的选择,想通了,便也没有那么深的怨念了,只是吃一堑长一智,恐怕也不会再向从前那么坦诚了吧。隔阂总是在误会中不断加深的。
“这我倒是不知。待我着人来问一问。”他转头欲唤甲乌。我阻止了。将我在昆仑虚发现的事情和他说了一次,但没说复目如今就在我腰上。倒不是我与他有所隐瞒,而是他既然并没有安排具体地点,那么,是谁选择了那个地方安置复目的呢?复目单纯,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所置位置虽然适宜修炼,但既有人能在那布下雷雨捕捉复目,且那盘绕于昆仑腹地的黑气,必有魔族的手笔。如果安置它的人不是连城,那会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或者说,虽然妖王一派已被除去,但妖界仍有人贼心不死,与魔界又生勾结?
我发现,自从与燧凤离开北海,我原来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为了六界安危,我真是操碎了心啊。这绝不是我就爱操心,主要是师父的教诲一直在我脑中盘旋,我决不能辱没师门就是了。
“燧凤来此,就是为了昆仑异动的事情吗?”
他很惊讶地看向我,他一定是惊讶我居然变得如此聪慧了吧。行走六界的时间不短了,我总会积累些经验的。且上次就是天界协助妖界除了妖族作孽叛乱者,由此可见,二族早已经背着我暗通款曲了。
“燧凤来此,确为魔族之事。听说,魔族不甘长久居于忘川河畔,欲取昆仑。”他没有瞒我,直接将燧凤来意告诉我。
我不甚明白,魔族为什么会选择昆仑,六界八荒,渺渺无边,何苦选择昆仑将举族暴露在六界眼皮底下呢。如果他们安于魔界,必可保族人兴旺。更何况,昆仑的那个仙主儿可不是个好惹的,据说那两只青鸟很是厉害,就连天族都礼让三分,他们就不怕惹祸上身吗。“可昆仑不是西王母的地界儿吗?”
“昆仑虽有西王母坐镇,但西王母近千年与天界来往甚乏,终究势单力薄,且昆仑灵气充沛,确为修炼的好去处。魔族选择昆仑,大概也是为此。”
六界八荒彼此之间界限明显、泾渭分明,几千年来,从未有越界者出现。如今,魔族居然想将昆仑据为已有,究竟有何深意。我观那日的昆仑腹地魔障不轻,怕是已有动作了。
我心下思索得正欢,连城却伸过手来,将我的手牵起,步上小桥。他说“离生,此前是我对不住你。你走后,我虽甚为挂念,但自觉无脸相见。然相思入骨,我只能每天在这府把你喜欢的小桥上来回,你看,我将它命名为长相思,以寄我心中思念。”
话说妖王,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吧,咋就直接从魔族跳到长相思上来了呢。
但这样真切的表白,我还是头一次经历,竟有些不好意思,只从唇间挤出个“哦。”
此时,我理解了凡间男女花前月下、互诉衷肠时,女孩那一脸娇羞、颊红如霞究竟从何而来了。
不过,此时我倒并没有一脸娇羞、颊红如霞,想是脸皮不太薄的缘故吧。
“离生,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用心牵挂的人。为你,我情深无悔。故是,无论你允与不允,我连城要么不娶,娶必娶离生。”他并不看我,只将双眸投向前方,一脸芳华,眸中蕴着无限情深,他抬起左手,指着河畔,“离生,你看,这是我为你种下的柳树,全部是我亲手栽种的。”
按理说你送我点啥,我是很高兴的。但你要送,也送点上档次的花儿啥地,送我两趟柳树,是让我每天抱着树干赏玩吗?妖王的心思果然是你别猜,你就是想猜也猜不明白。是以,踌躇半晌,我终是问他,“连城,我见凡间男子都是为心仪女子种些奇丽的花草什么的,你为何会为我种柳树啊。”
他轻笑,“我见你使用柳叶冰刃,如意兵器也是一条柳枝,又喜欢化为一片柳叶,想必是极喜欢柳树的。”
这倒是真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拈出来的冰刃是柳叶形状的,且为什么只要我想化身,如没有特别拈诀,变化的必为一片柳叶,还有那柳枝,仿佛就在我手边放着,可随时取用一般,虽然千万年来,我只取用过一次而已。
要说喜欢吧,其实也没喜欢成什么样儿,但要说不喜欢,也绝对不沾边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柳树是为我种的,我还是很欢喜的,嗯,很欢喜。
此时,我与连城在长想思桥上正你侬我侬,偏有那不知情趣的来扰,这不,一名眼生的妖卫来报。“禀王上,老妖王有请。”
(父王,儿臣正在追媳妇儿啊,您老这是来捣乱地吗?知不知道这媳妇儿有多少人盯着呀,好不容易来了,不让我们培养培养感情,您老还找我。有事儿稍后说就不行吗?非得在我这曲曲柔肠地时候来请我吗?不能帮忙不怪您,但您此举无异于棒打鸳鸯啊。真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