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凤早已气得脸色发青,太阳穴上青筋乱蹦,凤眸中似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怒意盎然。
有妻如此,丢人是必须地。
殿内文武众仙均低垂着头不敢多看,却都把耳朵支得老长。天家的家务事,实在不好多言,但多听听也是好的,毕竟天界枯燥,总要有些话题来活跃活跃尴尬的气氛。
天帝悄悄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天后说了个全乎,天妃固然重要,但天家颜面更加不容有失。且天后心疼孙儿,气绿绣无状,恨燧凤无能,连个后妃都管束不好,以后如何管得天下?
“离生,玉儿年幼,不知你为何伤他。”天后语声缓和了些。
我上前一步施礼,“天帝天后,离生没有伤害小殿下。离生久居凡间,前日来水府看望水神。今日欲去御花园赏花,巧遇小殿下摔倒,小殿下受伤之事,确与离生无关。”
“你胡说,分明是你蓄意伤我玉儿,却在此花言巧辩,实在可恶。”绿绣又冲出来,顶着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恨恨地用手指着我,看那样子,吃了我才解气一般。
“绿绣,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休得妄言。既是玉儿无端受伤,且将当时在场的宫娥、侍卫宣上殿来对恃。”天后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处理方式,令人无从挑剔。
稍顷,众人都来了,在大殿上站了黑压压一片。
“玉儿受伤,此事非同小可。尔等需如实将当时情况道来。如有虚言,必将重惩。”天后尽管是女子,还是颇有威严的,很能分得清轻重。
最先指责我伤害小殿下的宫娥叫无月的那个,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禀天后,殿下受伤时,身边只有这位仙子。”
我不乐意了,我在身边就是我伤的吗,又仙子了?不是婢子吗?我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把嘴撇了撇。
“哦,那请问这位仙子,可有看到我如何伤害小殿下。”我走到她身侧问她。
仙娥似是有些害怕了,其实吧,她是真没看着,只不过机会难得,为向太子天妃表衷心,借题发挥罢了。没成想,没拿捏好尺度,闹到天帝面前了,如今趴在地上,心里怕得要死,不由瑟瑟发抖,“未,未,未曾看到。”
“那不知道仙子是如何判定小殿下为我所伤呢。”
她头伏得更低,“因当时仅有仙子一人在场,我见小殿下受伤,心中甚急,不得不怀疑是仙子所为。”
“天帝陛下,天后娘娘,不如请小殿下来,一是看下小殿下伤得如何,离生不才,略懂几分医术;二来,小殿下聪慧过人、闲邪存诚,必能还离生清白。”
天后也正担心呢,绿绣说伤重,究竟重成什么样儿啊,有没有请药王来看看啊,这个离生能助上神铲除妖兽,必不是个简单的,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现下天界人才凋凌,如能得此猛将,必能如虎添翼。如此思索,言语中不觉多了一丝和气拉拢之意,“离生言之有理。快去将小殿下抱过来.”
不多时,小东西就来了,已经换了一身蓝色袍子,小脸蛋儿白白嫩嫩的,走到玉阶前乖巧行礼。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拉起他的小手欲看看伤到了哪里。
手刚搭到他腕间,这!我的心里一震,妖体?小殿下是妖体?我看了眼燧凤,他不动声色地对我摇了摇头,我敛下震惊,不动声色。
“小殿下,摔疼了没有?伤到哪里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和气问他。
“早就不疼了,你看,只破了一点点哦。”他嘻嘻地笑,小手缠在我脖子上,“姐姐,你真好看,”他又把小脑袋凑在肩膀处用力嗅了嗅,“姐姐,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我大窘,啥情况,隔了一百年,我再次被小正太给调戏了?这一个两个地,都说我身上味道好闻,我这身上究竟有什么味儿啊。我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真没什么味啊!
天帝天后石化,这什么天孙,整个一小混蛋。
燧凤震怒,这什么玩意儿,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众仙皆叹,小殿下真是风流不羁,果然有天家气派。
倒是绿绣清醒,一把拖走儿子,墩在她身前,“休得胡说。她伤了你,你如此与她亲近做甚?”这个儿子真是不争气,不和她一条心就罢了,还抱着人家脖子闻,真是要气死她了。
“母妃,玉儿是自己摔倒的,与姐姐无关哦。”玉儿终究是个诚实的孩子,他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的母亲。绿绣的脸顷刻变得青红交加,很是难看。
打脸简直不要太快。
天帝天后无语。
众仙无语。
回去的路上,只有我和融融。又经过御花园,我有些心惊,不由缩头缩脑地四下里撒目。这个地界儿,简直是和我犯冲。我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无论什么名花奇草,都没心思看了,愤愤地将脚下的云砖跺得嗵嗵直响。
彼时,燧凤已提着他那把他气得眉毛升天的便宜儿子离开了,天妃六神无主、灰头土脸地跟在后边。
就燧凤那铁青的脸,今儿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融融看我幼稚举止,偏过脸去,偷偷地笑。他比起我刚来时的萎靡不振已经好多了,又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还笑。你们天界真不是好相与的,我还是走了的好。”
“好好的呆在水府便不会有此遭遇。”
“我才不要,成天呆在你那冷清的水府,我都要无聊死了。还是我的北海好啊,自在快活。”出了御花园,我的郁结之气舒缓不少,将两手伸向天空,大声喊“我要回家。”
吓得融融忙不迭的来捂我的嘴,“小祖宗,这是天庭,不得大声喧哗。”
“切,刚才绿绣还不是喧哗得更大声,那还是在凌霄宝殿上呢,你怎么不捂她的嘴啊。”
融融眨了眨眼,无语。心想,我是疯了吗,要在天帝天后坐下、众仙面前捂自己的弟妹-太子天妃的嘴?
这个小姑奶奶,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越来越不好对付,生生变成一只会挠人的小野猫了。
此时的共融,心里也是纠结的。他所倾心爱恋着的绿绣,是那样美丽优雅的女子,她擅韵律,通诗书,知情趣,懂进退,乃是这世上最温柔、美好的女子,如今怎地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将她的绿绣变成这个样子的呢?如今的绿绣,仿佛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权势,地位真的能将人改变如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