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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可畏人言

等回到唐家后,他的简历就已经通过了,并且通知他两天后去参加公司的面试,在这两天里,二人就像是忘了苏然说要投唐氏公司简历的事,唐肃铭依旧忙他自己的,苏然也依旧宅在唐家网上接着稿。对于苏然来说住唐家用唐家吃唐家,他不可能还要向唐家要零用钱吧,就算他脸皮再厚,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所以工作还是得有的,零花钱最好还是得自己挣的,如果可能的话,等他身上的问题解决了,他想为唐肃铭唐家卖命,毕竟,是唐家在他身处低谷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让他见识到了:世界原来是有这么大。虽然他现在的情况有一部分是他苏然造成的,但这何尝不是改变他的一次契机,别的不说,就凭人家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的态度,他也觉得对方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到最好了。况且他觉得,厚着脸皮蹭福利是可以,但是不能不要脸的不知道知足,不知道感恩。

在第二天早上十点准时面试的情况下,苏然很自觉的准备早睡,打算用充足的精神面貌去更好的应付面试。结果,上天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在他刚刚进入深度睡眠,耳边就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知廉耻的东西,家里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闭嘴,我闺女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如果自己检点点,别人能搞她!咱老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东西啊!”一个老太婆的声音骂骂咧咧,感觉她恨不得把对方逼死死的。‘啪’一声响。“这是不就是一个巴掌拍得响吗!”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苏然看到一个将他护在背后的男子正收回左手,而男子面前的地上跌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老婆子似乎是被打蒙了,回过神来后,顿时又是打滚,又是拍地,口中痛哭哀嚎着:“我的天老爷啊!你个龟孙啊!你敢打你老娘!你不孝啊!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畜生啊!来人啊!看看这家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畜生在外面勾三搭四,不知检点被别人看到,被学校劝退,还不让人说两句了啊!”

在对方十足的泼妇架子下,护在身前不善言语的男子只能强压着自己的怒火,颤抖着身子朝对方低吼着:“我闺女没有做过!我闺女是好孩子!”然后作势又要上去打对方,结果被周围人给拦住了。“哎哎!老苏,你老娘虽然是你家后来找的,但你也不该因为她反应激烈点,就打人啊,你说是不是,你打人你就错了啊。”拦架的人口声声的说着护在身前男人不该打人,但丝毫没有提老婆子口中‘她’不检点的事,仿佛就是认定了老婆子口中嚷着的内容就是事实。

而在一旁众多看客的眼中,苏然知道,他们暗藏在眼底的不怀好意是多么可怕,更别说‘她’这个才刚刚上大学一年多,也就刚成年的苏冉了。是的,当苏然还没看清画面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头疼感就提醒着他,他又一次经历了恶鬼生前的事情,不过让他比较庆幸的是,之前药老的那次治疗很彻底,最起码不会让他再次经历之前‘感同身受’的痛感了。

“老林啊,你要相信冉冉啊,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别说那种事情了,我闺女从小就内向,动不动就不好意思啊,她是个好孩子啊!”护在苏冉身前的大叔双眼发红眼眶含着眼泪无助的拉着拦住他的人,恳切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希冀着对方相信自己。但是,他口中的老林,用安抚的眼神看回大叔,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开口收的话,却让大叔感到心寒:“老苏啊,这个事我也不清楚具体经过,我也不好随意评价,你看是不?”

说着看似毫无五难题的话语,但却毫无痕迹的将苏冉推向了一边。这种不作为,仅仅也只是一种看戏状态的另一种沉默,一种将受害者再一次往深渊里推动一步的沉默。

顿时,整个场景都变了,眼前清晰的画面不见了,四周有着各种或虚或实表情不一的脸,浮现在‘她’身边,瘦弱的女孩无助的捂住双耳,将头埋在双膝上,但没有丝毫作用,耳边嘈嘈杂杂,各种难听的话,污秽的字眼,句句都从这些嘴中说出,一句两句,都化为了利剑,一刀两刀的,直网她身上扎去。她觉得很疼很疼,但是基本无人理会,人们只会在一旁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用一句句伤人的话语说着,慢慢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女孩想倒下了,但依旧有人拖着‘她’在走,那是‘她’的老夫亲,永远相信‘她’的老父亲。

不过父亲坚定的相信‘她’并没有改变什么。‘她’依旧是退学了,那个侵犯‘她’的人,也退学了,不过人家有条件出国留学,可以将这件事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是‘她’不能,回到家中的‘她’无论怎么逃,怎么躲,永远都有哪些叽叽咕咕的窃窃私语的声音萦绕在‘她’身边,那一双双或带鄙夷、或带不屑、或带私欲的眼神,让‘她喘不过气起来’,不久,父亲就带‘她’搬家了。

但是噩梦还在继续,‘她’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就跟父亲一起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工厂上班。但有一天,‘她’奶奶来了,那个把‘她’往地狱里面拽的奶奶来了。然后,历史再度重演,但更痛苦的事情发生了——在‘她’和父亲还来不及搬走的时候,一个之前一直在追求‘她’的男生再一次侵犯了‘她’,并且还脸带鄙夷理直气壮的对‘她’说:“你装什么清高啊。”

最终,这一句话压垮了‘她’。等第二天父亲找到‘她’的时候,手腕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那条在成人礼上,父亲根据‘她’的喜好,挑的仙气十足的白裙子。

随后,成为鬼魂的‘她’没地方可去,只能呆在父亲身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在绝望的情况下,不要命的砍死了后来侵犯她的人,然后看着父亲万念俱灰的被人抓住判刑。‘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怨!只能恨!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天道不公!不公啊!!!

梦到这时,苏然也醒了,看了下时间,刚刚凌晨两点,但是,他再也睡不着了。心中的被绝望笼罩的压抑感,无处发泄,苏然只能深呼吸闭眼,尽量收起心神。等到他差不多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后,苏然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根据梦中的信息,开始搜查关于三年前,被学校开除的苏冉同学的信息。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对方的记忆模样一直停留在三年前了——因为在那件事情发生前,她还是华南大学的高材生,还是街坊四邻眼中有出息的孩子,还是她父亲的骄傲,还是其他人眼中的好女孩。她自己主动将之后痛苦的回忆进行了封闭,将自己停留在她最好的时刻。苏然突然想起来他们离开那个空间时,苏冉那张破碎的无辜不甘的模样的脸,而且那个时候,她嘴中念叨的似乎就是:我没有错,我没做,我是好女孩,我是好女孩。

直到甜渐渐放亮,苏然多多少少还是受那种情绪影响,他最终下楼,跟管家要了一盒烟,一个人到湖边,静静的抽起了烟。

“小伙子,你在这里干啥?”一声略带喘气的声音唤醒了他。苏然抬头一看,一身运动装的唐老爷子来到他的身边。估计是已经到了唐老爷子晨跑的时间了。“咋了,有心事?”唐老爷子见他情绪低落的不说话,反而坐到他的身旁,想跟苏然聊聊,开解开解他。老人家的好意,苏然也不好拒绝,跟何况唐老爷子给他的感觉挺好的,于是苏然边将整件事情告知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听完,也沉默了。等过了一会儿,唐老爷子才说道:“人言,一直都是可畏的。”说完这一句,唐老爷子接过苏然的烟,看了看牌子,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这个老刘,全家就只有他有这个牌子的烟,还带你不学好的抽烟,看我怎么训他。”然后又把苏然剩下的烟给没收了,然后起身就离开。

“唐老爷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连忙叫住要离开的人,苏然急切想要知道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是怎样的看待这件事的。“我?我没啥好说的,”老人被叫住,转过身来反而疑惑的望着苏然。“难道...没有吗?”这次感到疑惑的可就是苏然了。“说再多也没用,你是让老头子我去找侵犯小姑娘的人,还是让我找那个让人可恨的老姑婆,还是那一群看客?”被老爷子这么一问,苏然倒是愣住了。“社会的不公平,是存在的,但是这种不公,不是一直有人在努力解决吗?”对方随后又反问一句,这一句顿时将苏然点醒,‘对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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