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牵着风浅雪从小路往木峪村的方向走,小路曲曲折折,很是偏僻。阎阳看着两旁的树枝,暗自疑惑为什么一个小孩子可以找得到这里,突然眼前出现一片迷雾,阎阳暗道不妙,想拉住风浅雪,却双腿发软晕了过去。
“小生,你等等姐姐”,风浅雪使了九牛二虎的劲,终于灰头土脸的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心虚地想,这要是被鲛族宫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呢,她还真是没有一个鲛人族公主的模样。小生伸出手从洞里掏出了药和粮食,朝风浅雪喊了一句,“姐姐,叔叔说他进不来这个洞,就在外面等着了,让我们速去速回”。
风浅雪不疑有他,从小生手里接过包裹,朝墙外喊了一声,“阎阳你放心,你先回去跟玄司曜汇报,我办妥了马上回来”,没有听到回答,风浅雪想看看阎阳,却被小生拉住,“姐姐,我们快点去看看奶奶吧。”
如果说大梁城内的景象是一片荒芜,那么此刻木峪村则是荒芜中的荒芜,整个村落鸦雀无声,仿佛被浓浓的死亡气息笼罩着,风浅雪检查了小生的面帕,确认系的紧到不能再紧了。
风浅雪伸手推篱笆门,手刚碰上门把手,门就自动开了。风浅雪走进外间,看到一个可怕的景象,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一动不动,蛆虫爬来爬去。她顿时明白老人已经死了,飞快转身捂住小生的眼睛,不让他看。
小生身子一僵,缓缓地用力拉下风浅雪的手,他没有惊叫大喊,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小生走了上去,用手一条条清理干净蛆虫,轻轻地抱住老人早已僵硬的身体,掏出怀中的饼干,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奶奶,小生回来了,小生给你带吃的回来了,你快看看。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小生,小生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犹如一道霹雳惊雷将风浅雪惊醒,风浅雪上前拉开小生,用灵力将他团团包裹住,“住口,你奶奶若活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长大成材”。再也隐藏不了自己的悲伤,小生摇摇摆摆地跌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慢慢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风浅雪用药草将房屋里熏染了一遍,小生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老人的尸体安置好了。小生躺在床上,睁开了无神的双眼,确认了这一切都不是梦以后,一颗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姐姐,让我,去送送奶奶最后一程”。风浅雪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扶起小生往外走。
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而此时此刻,木峪村里,这样的火焰有上百多,呜咽哭泣声在沉重的空气里面不断回旋,久久不散。这团火焰,烧进了风浅雪的心里,她低身抱住小风单薄的小身子,将微弱的灵力慢慢输送进小风的身体,寒风中,小生握紧了拳头,挺直了肩膀,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城守府中,循着歌乐声,玄司曜见到了公务繁忙的徐向前,眼神一扫,歌乐声戛然而止,歌姬舞女们惊慌失措地往外跑。“跑什么”,涂向前大喝一声,挺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作揖,“这帮不成器的东西。二皇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多年不见,二皇子倒是长大不少,别来无恙啊。”
玄司曜用一贯清冷的语气道,“本殿下自然无恙,只是托涂城守的福,这大梁城怕是遭殃不浅”。涂向前眼中一抹杀意一闪而过,“大外甥可真会开玩笑,大梁城这不幸,乃是天灾,还需你我共同治理,还大梁城百姓平安才是。”
玄司曜抬手屏退众人,敛起冷意,温和地笑了笑,“自然如此,还望舅舅能多帮帮侄儿,早日解决这洪水疫情,外甥好有个交代”。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外甥嘛。你刚吓得舅舅不轻啊,罚你自罚三杯”。涂向前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手,“上酒,我要给我的好外甥接风洗尘”,又对着玄司曜昂了昂头,“这都不是外人,你不用拘泥。”
子时时分,宾客散尽,涂向前终于撑不住昏醉过去。玄司曜瞥了眼侍卫,从案几起身,“外甥告辞”,回复他的是涂向前如雷般的鼾声。玄司曜不以为意,歪歪扭扭地往外走去。刚入房中,一人跪下来轻声道,“秉二皇子,证据已到手,府中障碍清理完毕”,玄司曜轻轻点点头,“辛苦你了”,而来人却并没有退去的意思,“还有事?”
来人抬起头,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柳宗明无疑,柳宗明犹豫了一阵道,“风姑娘和阎阳今日下午出门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玄司曜身子猛地站起身,刚想要开口。柳宗明上前一步,对着玄司曜猛地一磕头,“请二皇子以大局为重”。
玄司曜凝了凝神,看着柳宗明道“计划如常”,顿了顿,“派人去找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柳宗明眼睛一亮,郑州地朝玄司曜一鞠躬,转身退下。
两个小侍女上前扶着醉酒的涂向前回房,刚到房门口,涂向前用力推开侍女,脚一踹大声呵斥道,“滚开”,吓得小侍女落荒而逃。涂向前左摇右晃来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带着满身酒臭味沉沉睡去。而就在此时,一道黑色,似鱼非鱼,人面鱼身的影子从涂向前的身上溜了出来,黑影不屑地看了涂向前一眼,满眼嫌弃,开启双唇轻轻嘶叫起来,叫声奇特,宛转悠扬。涂向前听到叫声,脸上露出了猥琐异常的表情,对着被子宽衣解带,做着不可描述的之事。黑影神色逐渐麻木,神情愈加阴郁,化作一缕轻烟,朝后院飘去,径直落入诺大的湖泊中心。
短暂的涟漪过后,湖面恢复平静,一丝痕迹也没有落下。
此夜,所有人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