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六姑娘找不着了!”向妈妈支开小厮就赶紧来报林相。
偌大相府笼罩在暗云之下。
“怎么会!屋里门后都有人看守,她怎么跑的出去!给我把屋里的小厮女使全都叫过来!”
林相震怒吼道,不一会儿底下小厮女使跪了一排。
“姑娘是怎么出去的!老实说,不然我通通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
林相坐在厅堂正中,怒视着脚底跪着的小厮。
“老爷息怒啊老爷!奴才真的不知啊!”
小厮拼命磕着头求饶。
向妈妈吃了一惊,倾愉阁与这两个小厮无甚交情,不知缘何这两个小子没有说出她支开他们的事。
倒是那两个女使,全盘托出。
“老爷饶了我们吧,是...是向妈妈说姑娘饿了要我们去膳房找些吃的,我们不在场啊!老爷饶了我吧!”
一个女使跪上前哭说道。
“老爷赎罪,老奴是听见姑娘要东西吃,想着姑娘终于要吃东西了,才急急地遣她们去膳房的!”
向妈妈听见那女使的指认,急急跪陈。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关起来,好好审问!”
林渡在揽月阁听见了动静,便赶紧起身往那边去。
林渡一进门见向妈妈跪着便明白了。
“父亲息怒,向妈妈关不得。”
林渡走上前对父亲说。
此时的林渡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甚至是有些冷漠。
“如何关不得!”
“父亲,林家要与齐家结亲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姐姐不在府中的消息迟早瞒不住,如果这时候处置了姐姐房里的女使嬷嬷们,恐让人说闲话,反而打了林齐两家的脸面啊!”
林渡撩起裙摆跪了下来,说道。
林相捏紧了拳头,暗暗思忖,不无道理,只得甩了袖子,“把这些人全部发去外院,等把姑娘找回来,再行发落,此事,不许泄露出去半个字,不然我封了他的嘴!全给我退下!”
林相跌在座椅上,愁眉不展。
林渡看着父亲如此,“父亲,现在不是追究下人过错的时候,相国府人多口杂,京城官眷又来往甚密,姐姐不在府中的消息怕是迟早会传出去,父亲可要想想怎么堵住悠悠众口了。”
林渡见林相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外人的嘴,要堵住是简单的,父亲就交代我小娘让她对外说姐姐回老家祭祖就是了。只是我一路上走过来,听见前院的人说,齐家公子前面来过,不多久就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什么,齐家那里,要如何交代,父亲还要好好定夺。”
林相对林渡的话有些吃惊,他只知女儿向来是个安静平稳的性格,却不知她竟如此谙于人心。
“引容,你说得有理,为父会去处理,夜已深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女儿退下了。”
林渡转身走出屋子,嘴角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习秋见她这个样子,倒有些不敢靠近了:“姑娘?”
林渡收起了那副表情,又恢复了原本恬静乖巧的样子。
林相在堂上坐到深夜,恍惚之间,眉间的皱纹似乎就更深了些。
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林虔小时候的样子,还有...还有许氏,想起妻子,林相更是愁容满面。
第二日林渡一早看见父亲出门,就知道他去哪儿了。
林渡满意地低头一笑。
想必,今早就传遍全城的消息,也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了。
荣昌伯爵府,齐宏像是听到了什么谬言。
“林兄,这是开什么玩笑!虽说我们齐家比不上您相府,但也不能让您随意拿捏!”
“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了,齐兄。”
正如林渡所料,林相提出以林渡代替林虔,全两家颜面。
林相见齐宏不肯松口,便又继续说:“我林家在北地一带,有盐行百户,全都当做赔礼,还望,齐兄可以体谅。”
百户盐行可以带来的利益,二人心知肚明,何况,又是在北地。
林相看出了齐宏脸上的动摇,他没有再拒绝,就是默许了。
“这事儿,我会找机会同维儿说的。”
“多谢齐兄了。”
林相告了整日的假,处理完了齐家的事儿,便想着要来疏通林渡,却不知道,她才是源头。
昨夜,林渡回到揽月阁,“你们都出去吧,司冀留下。”
司冀看了眼旁边的丫鬟,眨了眨眼,她们便全都出去了,只习秋有些不快,抱怨姑娘偏心司冀。
“姑娘有事儿交代我去办?”
司冀见林渡的样子,就知道了。
“满屋子的人,我只信得过你。”
“姑娘这是什么话,满屋子的人,都是姑娘...”
“不必多说这些,有个事儿交代你。”
司冀见林渡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正好,她也不知如何往下说了。
“将消息,给我散布出去。”
司冀不知她是何意,或者是不敢知她是何意。
“姑娘说的是什么消息?”
司冀装作听不懂,林渡面不改色:“相府六姑娘,与将军府二公子,跑了。”
林渡言语间有些轻佻,司冀听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这要传出去,六姑娘以后...六姑娘待您,也是极好的啊!”
“是啊,姐姐待我如此好,我自然也要待她好些。”
司冀有些糊涂,怎么就是对她好了?
“此消息传扬出去,父亲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姐姐名声不保,林家全府蒙羞,要么,向外说,当初许给齐家的就是我,姐姐本就是要嫁进李家的,如此便能两全,既成全了我,成全林家的体面,也成全了姐姐。”
林渡算得滴水不漏,司冀亦讶于此,“姑娘又怎知道...”
“又怎知道父亲会为了这些流言低头?”
林渡冷笑一声,“这不还有姐姐吗。”
那日林相将府人全派了出去,林渡就知道了林虔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她本以为,父亲不疼爱自己,亦不是真心疼爱林虔,不过是心中愧怍作祟罢了,但那日她才明白,林虔在父亲心中不同,在齐维心中不同,在她所看重之人眼里皆是不同。
此事若传扬出去,不为自己官声,不为林家体面,只为了林虔的名声,父亲也一定会做出她期望中的选择。
果然,他果然如此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