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不好就赶紧走!不知道为什么招个童工!”主任看着地上满满的污渍,甩手走掉。
她看着站在旁边偷笑的男生们。她知道这污渍是他们故意弄的,只为看她被骂。她什么也没解释,径自离开了。
人间四月天,总是温暖中又带着一些寒。小雨淅淅沥沥,纵使她真切的感觉到不时侵入肌肤的一针针凉,但是她却看不见那雨的存在,只是偶尔感到一股气流从某一处扩散到全身,让她不断的哆嗦。
她抬眼看了看行人,这个城市比雨要冷。她很少能看见行人的脸,因为她总是低着头快快的走,眼中永远都是像平行线般的腿,或是裸露的,或是单薄的,或是厚重的。不知为什么今日她就是想抬起头去撞一撞别人的眼,但显然,她失败了。
或许也没有失败。她真的撞见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那么圆,就像她心中所求的圆满。那是一只小狗,只有两个手掌那么长,一身纯黑的毛,他被关在与她一样高的笼子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摇着不长的尾巴,冲着她叫嚷,一只黑色的小爪用力蹭着橱窗的玻璃,像见了旧相识一般。
她惊呆了。
她伸出自己满是伤口与老茧的手向着橱窗那另一只手按去,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雨的寒冷了,泪在蒸发消逝,她只感觉脸与全身都麻了。
“姑娘,买宠物吗?”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半倚着宠物店的门边,手里抓着一把剥了皮儿的花生,边嚼边说着。
这女人看了看她,十六七岁模样,身上没有一点肉,一双棕色的眼珠装在不大的眼匡里,倒也别有一番风韵,扎着马尾,让本就小巧的脸蛋更显骨感,穿着一件单薄的不和时宜的七分袖白衬衣,一条褶皱的似乎还沾着点血迹的灰色长裤,一双老旧帆布鞋。
“你要是喜欢他就带他回家吧,不要钱,送你。”女人又说道。
她惊讶的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
“别担心,我可不会骗小姑娘。我那个好心的小儿子从街上捡回来这么一条狗,也不知道是什么杂狗,没品种,根本卖不出去!他还不让我扔,非得让我给找个好人家,我有什么办法!放在这最显眼的地方都没有人买!‘’女人似乎看穿了女孩儿心思的样子,又说道‘’你要是不要,我就准备送到流浪狗收容所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喽!”
她一直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过了一会儿,她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不了,谢谢!”就准备径直走去,临走前她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俯卧在笼子里,见她抬头就迅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她。
“随便你,不要算了!”女人正准备回去就被她激动的拦了下来。
“阿姨,我要!我想要他!我想带他回家!”她激动的说着,眼泪又噼噼啪啪的掉下来,她的脸已经变了形,嘴唇抖动着,用硬邦邦的手心一直抹着眼泪,但他们却像决了堤的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
“你这姑娘,奇怪的很,我又没有欺负你,你哭什么?”女人迅速去开了笼子,把那只小黑狗抓了出来,丢给她,还没等她说句谢谢便进屋了。
小黑狗大声的喘息着,伸出舌头不断舔着她的脸,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钻,一会儿又拿脸蹭着她的脸,好不活泼!她感觉到了他的温度,他的柔软。她不断调整这自己抱他的姿势,生怕她瘦骨嶙峋的胳膊硌着他。她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他离开了。
她的家在城外围的老旧平房区里,那是一个三面房屋成环行排列的小院子,三家合租,她的家是正对着大门的一面的两间小房。
她站在院口若有所思的样子。“小狗,你有名字吗?我应该给你起个名字的……你就叫眼睛!我喜欢你的眼睛!以后我做你的妈妈吧!”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的名字?我的爸爸没有给我起名字,不过我打工的学校里的人们都叫我白衬衫,因为我总穿一件白衬衫。我喜欢这个名字……‘’她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我的爸爸喜欢喝酒,喝醉了还会打人,你回家可千万别惹他。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