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凡挠挠头，狐疑的看了一眼唐溪雨，少女干净的眉眼似乎有种掩不住的得意，搞得蔡凡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小阿姐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熏香缭绕，日头快到正中，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诵读了一个时辰，蔡凡越读眼神越亮，
“阿姐，你还别说，我这么读着读着，还真是读出味儿来了。”
“怎么说？”
蔡凡合上书本，随口诵读了一首：
“徙倚虚檐，柳阴疏处看飞鸟。水平池沼。云影闲相照。点翰舒笺，字密蝇头小。还揉了。路长山杳。寄得愁多少。”
“这一首我原先读起来，平仄不分，也带不上什么感情，可是仔细读了这许多遍，顺着韵律一读，真是大不一样。”
“哦？”唐溪雨欣喜道：“你算是入门了。”
唐溪雨娓娓道来：
“这些诗词乃是人心感悟天地的载体，蕴含着诗人作诗时心中最真切的感悟。”
“而诵读得当，不但可以释放其中感悟，还会加持自身的感悟。”
“若是让精通此道的名士大家来诵读，甚至可以一首诗读罢，闻者会立刻感悟突破！”
蔡凡咂舌，唐溪雨又说道：“练气士中最著名的例子，当属佛门的舌绽莲花和道门的言出法随，这两门大神通皆是源于此。”
“明白了。”蔡凡抬头脑补自己一句话说完，天地随之变色的样子，“我会好好学的，到时候一句诗词镇压所有人！”
看着蔡凡意气风发的样子，唐溪雨宠溺的摇摇头，“这点时间哪够呀，只是临阵磨枪罢了。”
唐溪雨从长袖中拿出一叠宣纸，说道：“这是我昨夜为你写好的二十首小诗，虽然有些少，但是也足够你应付下午的文斗小会了。”
蔡凡接过宣纸，唐溪雨又叮嘱道：“你现在就仔仔细细背下来，到了诗会上也不至于张口无话，惹让别人笑话。”
蔡凡眉头一挑，“阿姐啊，你等着瞧好戏吧。”
“呵呵。”
唐溪雨只当是蔡凡逞强，不以为意。
秋日当空，正午之后，
上京城外的一处秋林之中，坐落着一座大湖，湖边红叶似火，湖面白气浩渺，
蔡凡和唐溪雨坐在船篷里，船夫唱着山歌摇着桨，蔡凡从船篷探出头去四处打量，只见大湖之上还有一条小船在往湖心岛划去。
“嗯？那不是李幽墨吗？”
只见李幽墨坐在船尾，正手捧丝绢皱眉背诵，上面隐约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蔡凡心中一动，想起了怀里唐溪雨给他的二十首小诗，不自觉笑了出来。
“这小子不会也和我一样吧？”
李幽墨的气机一动，察觉到有目光在看自己，一抬头便对上了蔡凡明晃晃的眼神，
“不好，让他瞧见了！”
李幽墨心中一慌，像被人撞破了好事，连忙将丝绢揉成一团塞回袖子里，然后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表示不屑和蔡凡对视。
很快，船夫把船摇到了湖心岛边，岛上已经被布置成了文斗小会的场地。
湖心亭周围被满满铺上了一层厚毯子，上面摆放着几列矮木桌和软垫，桌上美酒瓜果摆放整齐，桌与桌之间还挂起了轻薄透明的淡黄丝布，随风飘摇。
一群之前参与入学试的学子和亲朋好友都已经落座，蔡凡拉着唐溪雨跑到了角落，随便找了两张桌子便坐下。
“蔡兄？”
蔡凡扭头一看邻座，张天日木着一张脸跪坐下来，对自己打了个招呼。
“张兄，幸会幸会，你怎么也坐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里？”
张天日眼神一暗，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不会作诗，也不会书画音律。”
蔡凡和唐溪雨对视一眼，他们从没见过张天日脸上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就连现在朋友间聊天都还是一张面瘫脸。
“额，没事，我也不会。”
张天日点点头，舒了一口气，
“妙极，我以为只我一人如此。”
“啊？妙极？”
张天日眉头微皱，察觉不妥，低头道：“抱歉，我不善交际，失言了。”
“嗯......”蔡凡嗯了半天，安慰道：“没事，你也没有恶意，呵呵。”
“蔡兄说得对。”
蔡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三人之间顿时弥漫着微妙的尴尬气氛。
正当唐溪雨想活跃气氛时，王旭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呦呵，你们都在啊，我也坐这好了。”
“王兄，又见面了，来来来，坐前面。”
王旭老远便瞧见了蔡凡和三人，他特意过来，就是动了结交的心思，蔡凡是小师叔祖亲赐异宝的武斗第一，唐家背后便是镇北军，张天日更是平西军中冉冉而起的一颗新星，
这三人坐在一起，绝对值得结交，而且得是那真心换真心的那种，若是能成为至交好友，将来在家族中，王旭哪怕是庶子出身，也能有些话语权。
王旭忍住身上还未愈合的刀口疼痛，微笑着坐了过去，心里却有些苦涩，若是蔡凡昨日没有把他打得那么凄惨，那便更好了。
四人坐成了一个品字形，蔡凡夹在中间，有了王旭这个年长的加入进来，气氛立刻活了起来，毕竟他也是世家子弟，待人接物已经显得很纯熟了，
“蔡兄，张兄，唐师姐，呵呵，今儿这诗会，你们准备的如何？”
唐溪雨对这一声师姐倒是不反驳，稷下学宫本来就不看年龄，她回答道：
“我只是陪看的，这文斗小会，还得看你们这些要文斗的师弟师妹的。”
蔡凡灿然一笑，将垂到胸前的发梢甩回背后，“我准备的还行，足以应付场面，你呢？”
王旭往嘴里塞了一颗碧玉葡萄，含混说道：“我也还行，对了，张兄如何？”
张天日摇摇头，“文斗所需的诗词之类，我全都不擅长。”
说完，张天日看着王旭欲言又止，王旭心思灵活，一眼就看出他有话想说，于是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道：“张兄若是有什么话想问便问吧，咱们以后都是同窗，又不是外人。”
张天日立刻问：“你伤还没好吧？”
“咳咳！咳咳咳！”
王旭葡萄刚塞进嘴里一颗，差点没被噎住，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呐，这张天日脑袋缺弦么？
“是还没好透，不过也快了，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等你伤好了，我想与你打一场。”
“昨天你和蔡兄的比斗，我思索很久，彻夜研究，但总是觉得不打上一场，心中推演都不真切。”
张天日抱拳拜托道：“王兄，拜托了。”
王旭眨眨眼，看了看蔡凡和唐溪雨，蔡凡故意搞怪，用手遮挡着凑到王旭耳边小声道：“他，没，恶，意。”
张天日忍不住凑过去一点，听清蔡凡说的话，然后坐直身体，严肃道：“我听见了，我确实没恶意。”
唐溪雨噗嗤一笑，蔡凡也忍不住想笑，王旭面色古怪，看着张天日自始至终的面瘫脸，
“呵......行吧，等我好了跟你打一架，昂。”
“好，一言为定！”
张天日拳头捏的咔吧响，王旭只觉得身上的刀口貌似......更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