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澈王朝,国都上京城,
城北的一处别院里,绿竹掩映,熏香缭绕。
一个清秀瘦削的白衣少年侧身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读着志怪小说。
“唉……这世上真有神仙妖魔么?”
蔡凡长叹一声,世间广大,这志怪小说里的一人敌万军,一掌碎山海,还有那些狐妖鬼魅练气士,都描述的活灵活现。
蔡凡还记得之前在书摊上见过一本画着各种小人的志怪小说,里面的女妖精各个娇媚动人,连女鬼都是惹人怜爱,可惜当时钱没带够,要不然真该买回家好好阅读,体会一番风情。
蔡凡心中格外向往,掸掉飘落书上的竹叶,仰头看天,心思也从女妖女鬼上转回了现实。
“下月便是重阳节,不晓得爹娘能不能赶回来团圆。”
他来到这世界已有近两年的时间,前世在地球上因为雷雨天登高赏雨,结果被雷霆劈死。
这辈子重生在一个猝死的少年身上,没想到姓名长相都和少年时的自己一样。
这一世的爹娘虽然常年在外经商,但是每次团聚都很宠着蔡凡。除了偶尔有些古怪行径,真的算是模范好父母了。
正想着志怪小说和自家爹娘,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突兀响起,蔡凡眉头一皱,爹娘回来了?
“嘭!嘭!嘭!”
敲门声更加狂躁,蔡凡紧张地放下书,这绝对不像是爹娘敲门,思索间,大门已经哐当一声被人踹开!
门外鱼贯涌入一群锦衣汉子,浑身透着彪悍,为首的驴脸汉子上下打量蔡凡,嘴角露出狞笑,
“蔡凡是吧?”
蔡凡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立刻退出去!”
赵长恭看着有些紧张的蔡凡,嘿嘿笑道:
“你爹娘行商遇袭,双双失踪了,他俩借款甚多,现在你爹娘还不上,得拿你家这别院抵债了!”
“怎么会?!”
蔡凡心中震动,情绪剧烈变化,正要询问时,只觉得脑海中咔嚓一声,如蛋壳碎裂般意识流出,连通了一片白雾覆盖的巨大空间。
“这是……什么?”
蔡凡有些茫然,眼前几个锦衣汉子的头顶都冒出鲜红色的【敌】字小篆,如鸟投林般的飞入了他脑中的白雾。
赵长恭见蔡凡呆愣在原地,还以为他被吓傻了,眼睛一眯,驴脸上冷笑不停,从手下怀里接过一个包裹,
“小畜生,我给你看个好玩意!”
赵长恭一抖包裹,两个粗制滥造的牌位骨碌碌滚落在地,上面赫然是蔡凡爹娘的名字!
赵长恭一脚狠狠踩在牌位上,用力碾压,狰狞道:
“行了,牌位送到,人算是死了,嘿嘿,死了好啊,把你家的房契地契交出来!”
赵长恭和蔡凡父亲早年就结下了死仇,这么多年一直在伺机报复,今日更是得知蔡凡父母遭了大祸,所以才兴冲冲来打秋风,要羞辱蔡凡,抢夺房产,之后再想办法偷偷杀了蔡凡!
“小畜生,我与你说话呢,你聋了么?!”
蔡凡脑海中的力量仍旧在翻滚,他看到那牌位之上竟然也冒出两个银色的【亲】字篆文,然后乳燕投林般的飞入脑中的白雾!
每一个篆文就对应着一个人的小传信息,无数信息在脑海中闪烁之后,
下一刻,蔡凡的眼神恢复清明,心中已经明了,看着地上自家爹娘的牌位,蔡凡心中腾的燃起怒火。
试想,你好端端在家中看着志怪小说,突然被人强闯家门,又被扔出父母牌位羞辱,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再打量对方七个人,皆是膀大腰圆腰间挂刀,目露凶光不好招惹,而自己只是一个瘦弱无力的十五岁少年,怎么办?
蔡凡急中生智,扯着嗓子大声质问道:
“我爹娘是否身故,是你说了算的么!你凭什么闯进我家来闹事?!”
说完,蔡凡瞥了一眼门外,果然见到有行人听到质问,开始探头探脑的观望。
“随你怎么说。”赵长恭狞笑,“关门,把房契地契搜出来!”
见对方要关门动手,蔡凡立刻抄起一边的长凳,然后卯足力气大喊道:“街坊四邻,都出来看看呐,我家有恶霸闹事,强闯民宅!”
“救命呐!”
蔡凡强忍着紧张,生怕门外的路人和街坊们胆小不来,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等门关上如何自救了。
都说上京城的男儿爷们,女子也仗义,蔡凡心中祈祷,这传言可一定要是真的,他现在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啊。
正是上午人多的时候,不少路人本来就在观望,一听蔡凡喊话,一群好事的路人和街坊立刻围成一圈,街头小贩、街坊四邻、还有两个一脸正气的读书人,
蔡凡连忙求助道:
“各位叔伯姨娘,大哥大姐,这群恶霸来我家抢劫,要夺我家的房产!”
上京城太平久了,可有些日子没什么热闹看了,一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兄弟莫怕,此乃天子脚下,谁敢放肆?”
“别挤我,我瞧瞧,哎呀,这不是小凡吗?你爹娘还没回来么?”
“这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报官吧?”
“对对对,报官,谁敢在天子脚下闹事,嫌死的慢么!”
街坊和路人对着赵长恭等人指指点点,看到是一群彪形大汉围着一个瘦削少年,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蔡凡舒了一口气,趁对面走神,赶紧挤开几个彪形大汉,凑到了人堆里,
一个锦衣汉子低声问道:“大哥,人都围上来了,怎么办,要不要亮明身份吓走他们?”
“蠢货,这种黑事能明着办吗?”
赵长恭的手扶在腰间刀柄上,冷哼一声对门外众人道:
“诸位,他爹娘借了我一大笔银子,现在死在外面,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们来拿房产抵消欠债,难道不该么!”
一个邻家婶子吐出瓜子皮,伸手护住蔡凡,喝骂道:
“呸!一个个腰间挂刀,能是什么好东西,借条呢?拿出来!”
蔡凡附和道:“是啊,欠条都没有,上来就扔我爹娘牌位,还要抢我家房产,你们无法无天!”
“大家伙一定要为小子撑腰做主啊,这帮人今日拿我一个孩子开刀,明日胆子养肥了,岂不是会逮谁咬谁!”
一句话说的众人情绪更加激烈,纷纷附和骂起了赵长恭。
赵长恭气的额角直跳,他本来就是带着牌位来羞辱蔡凡,然后搜出房契地契逼着蔡凡签字画押,哪里拿得出借条?
“你交出房产,我自然还你欠条。”
蔡凡回击道:“什么狗屁道理!照这规矩,你先给我一千万两白银,我回头伪造一张欠条给你成么?!”
“我看是没有吧?没有那就报官吧!”
“对,报官,我看这几个腌臜货也都是泼皮无赖,看这孩子年少独居,来闯门欺负人的!”
“依我说呀,也甭报官了,就咱们爷们也能凑他们一顿,他们还敢拔刀不成?”
众人义愤填膺,上京城的百姓向来豪横,都是天子脚下的人,祖辈几代人在皇城根下讨生活,大家都是圣天子的子民,谁还怂谁啊。
一个手下低声提醒赵长恭:
“大哥,咱们手上还有几桩案子,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啊,还是先办完案子再来打这秋风吧?”
“嗯……”
赵长恭见群情激奋,脸色阴沉下来,嘴唇嗡动,用传音入密威胁道:
“上次中元节不知怎么,没能弄死你,识相的就老实交出房契地契,我给你十天时间,期限一到不交房产,我便再咒死你一次!”
中元节!蔡凡瞳孔紧缩,他穿越来的那天正是中元节,是这厮杀死了原主?!
“你仔细想想,房契地契重要还是命重要。”
传音之后,赵长恭一挥手道:”我们走。”
说罢就领着一帮锦衣汉子,粗暴的推开围观的众人,快步离去,
“哎!走什么呀?有本事跟咱们爷们去官府走一遭啊!”
蔡凡也急中生智,想将此事继续闹大,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被一股极深的恶意插入胸膛握住心脏!
赵长恭充满威胁的话在耳边响起:
“小畜生,不想现在便猝死在我咒术之下,你就老实些,十天之后备好房契地契,不然你依旧是死!”
蔡凡心中大为惊骇,刚才那是咒术?!
他不敢再做什么,心脏位置的恶意逐渐消退。
等赵长恭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蔡凡连忙对众人行礼道谢,
“多谢诸位解围,小子感激不尽!”
“没事没事,咱也是看个热闹!”
“邻里之间自当互相帮扶,小凡呐,你有事就喊我们知道不?”
路人街坊嘻嘻哈哈的散去后,蔡凡插上门闩,转身背靠大门,呼吸急促,眼瞳中还残留着惊骇,
一时间,以前看过的志怪小说历历在目,
千里御剑割人头,怪异厉鬼皆退避,还有那些移山填海,敢向天地借寿的陆地神仙……
这世界连咒术都有了,那些难道也是真的?
不过……
我好像也觉醒了了不得的金手指!
蔡凡意识一动,眼前顿时浮现出九个篆文,七个鲜红为【敌】,两个淡银为【亲】。
蔡凡意识点开淡银色的【亲】,两个篆文顿时迸散,化作两张虚幻书页----
【蔡闲居,父亲,锦衣卫千户,表面于两国经商,实则为大澈派遣的卧底,已被敌国俘虏,危!】
【竹云霄,母亲,绣碟司密探,本为监视蔡闲居,后二人结为夫妻,已被敌国俘虏,危!】
蔡凡长舒一口气,
“万幸,爹娘只是被俘虏,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接着,蔡凡一拍脑门,眉头紧锁,
亲爹是锦衣卫的高官,亲娘是绣碟司的密探,都是大澈王朝的特务机构,民间闻风丧胆的存在!
“我这是进了特务窝么?!”
“算上原主的记忆,这二老连亲儿子都瞒了十几年,不愧是卧底和密探结成的夫妻。”
蔡凡百味陈杂,“不过二老活着就好,还有机会援救。”
两张虚幻书页泛起涟漪,分别多出了相同的一段小篆,
【救出双亲:隐秘行事,三年内救出双亲,否则二人危矣!
成功奖励:肉身重塑。夺舍重生,灵肉不合,此乃唯一解决办法。
失败惩罚:无条件抹杀。】
蔡凡心中一动,还有任务?
他立刻分别触碰剩下的七个红色的【敌】,得到了七张记载个人小传的虚幻书页,其中对应赵长恭的书页上写着----
【赵长恭,死敌,锦衣卫总旗,极善咒术,生性狠辣,常以折磨昭狱囚犯为乐,与蔡闲居曾有死仇。】
蔡凡屏息等待赵长恭的书页会不会出现任务,果然片刻之后,那书页上多出了几行篆文,
【秘密斩杀:中元节此人以咒术杀“你”一次。如今没有蔡闲居夫妇镇压,为报当年仇怨,此人再次布局,欲要先夺你房产,再次杀你!反杀此獠,闯一条活路!
成功奖励:《北蛮巫术汇总》,北方大草原各个部落间流传的神秘巫术汇总。
失败惩罚:无条件抹杀!】
果然是咒术!
这赵长恭不仅是要夺走我家的房产,还要置我于死地,甚至已经杀了“我”一次!
还有无条件抹杀......
蔡凡双手颤抖,吐出一口浊气,到井边用凉水拍了拍脸,呆了半天,蔡凡呼吸急促,无声向四周问询,
“我不知道何种存在给了我这金手指。”
“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这种必死之局,好歹要给我些帮助吧?”
“拜托了,我想活!”
过了半晌,别院里只传来大街上的行人车马声,蔡凡没有得到半点反应,
“砰!”
蔡凡一掌拍在水桶上,半桶水洒了一地,他脸色极为难看。
父母被俘虏,他一个寡居国都的少年,举目无亲,毫无根基,怎么对付得了一个要杀人的锦衣卫?!
蔡凡一阵深呼吸,迫使自己梳理思路,试图找到破局之法。
但许久之后,仍是没有头绪,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蔡凡双眼发红,眼眶含泪,喃喃道:
“不可放弃,不可有败意,就算找不出破局之法,我也不该坐以待毙!”
“想啊,再想一想,我到底该怎么做?报官?无凭无据!求助?我举目无亲!”
“该死!我该如何破局!”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地上掉落一卷竹简,虚幻篆文出现在蔡凡视线中,
“仅此一次,若能侥幸存活,之后生死自负。”
篆文风吹黄沙般散去,蔡凡欣喜万分,连忙扑在地上捡起竹简,对空无一人的四周小声道:
“多谢,多谢!”
这竹简暗黄残旧,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流传,隐隐散发历史的沉淀感。
其蜡封处刻印着三个古怪小字,一笔一划都扭曲别扭,但是合在一起却格外和谐,让人看得胸膛发闷,恨不能四处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
那不是蔡凡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就在蔡凡耳鸣眼花,憋得难受至极时,
原本平平无奇的竹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好像遇见天敌的困兽,上面三个扭曲且和谐的怪字扭动着活了过来!
黑字挣扎着要冲出竹简,甚至其中一个已经伸出竹简表面,即将刺入蔡凡的双眼!
“这是什么鬼?!”
蔡凡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要把竹简从眼前拿开,却发现双手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字刺向自己的眼眶!
“轰,”
无数雷霆自蔡凡脑中连通的白雾空间里迸射而出,积聚在他的双眼之中,密密匝匝的闪动交织。
如同被天敌压制一般,古怪字体立刻缩回竹简表面,一阵颤抖后转换成了九州的通用篆文,竹简表面也印刻了一道道的雷电暗纹。
蔡凡扔掉竹简连连后退,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过了好半天,见竹简没了动静,他才敢重新捡起竹简,只见那三个字赫然便是——
“唤魔经.......”